安言扶着相歡去找月大夫。
相歡來到宸宮,這裡很大,門前就是一牆的爬藤月季,開得正好。
進了門,正殿是封着的,繞過正殿,偏殿裡,正曬着一筐筐藥材,而一個白發老者正坐在椅子上曬太陽。
安言:“月大夫,我家公子來找您看病。”
月大夫從躺椅上看過來,看見是相歡就起身了。
“是你這個小娃娃啊。”
“過來坐。”
“看什麼病啊。”
相歡讓安言出去等,自己和月大夫說話。
相歡問:“月大夫,我的身體怎麼樣,影不影響要孩子。”
月大夫看着相歡,突然跳腳:“泠蘿要求的?我都給他說過了你們暫時不要同房,你身體不好,至少得養個三四月。”
相歡沒想到月大夫還給泠蘿說過這個。
他忍着羞恥繼續道:“不是泠蘿要求的,是我想問問。”
月大夫瞧着相歡:“娃娃,你是不是泠蘿強行擄過來了。”
相歡搖頭:“不是,您别誤會泠蘿,我是因為一些原因進了西懸林,是泠蘿救了我。”
月大夫:“那娃娃,你對泠蘿可有愛慕?”
相歡點頭:“泠蘿很好的。”
月大夫望着相歡臉上的羞意,确定對方是真的喜歡泠蘿,不是被泠蘿強行帶過來的便放了心。
“我知道她好,但是她那孩子吧,有時候很執着......算了,你和她就好。”
月大夫給相歡搭脈:“記住了,再養兩三個月再同房,這是為你好。”
相歡不解:“為什麼?”
月大夫歎氣:“你的體質好,泠蘿也好,你們要是沖動了容易有孩子。”
相歡更加不解:“這不好嗎?”
月大夫:“好什麼好,你這幾個月身體虧空得厲害,有了孩子,孩子容易不保,哪怕孩子保下來,這個孩子就會更加虧空你的身體,嚴重了,你就沒幾年好活了。”
“這種損耗,最難醫治。”
相歡被吓到了。
“我知道了。”
相歡:“月大夫,你這裡有安顔花的種子嗎?”
月大夫一愣。
“安顔花?你知道安顔花?”
相歡點頭:“這次和泠蘿去秋桑部,見着了,這花好看,我想着宮裡沒有,便想養一些。”
月大夫:“泠蘿也見了安顔花?”
相歡:“嗯,花就是她給我的。”
月大夫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或許泠蘿想開了吧,這是好事。
當年泠蘿她爹執意要離宮,差點就死在泠蘿面前,房裡的安顔花也沾了血,泠蘿她娘立即扔下所有事情給小小的泠蘿帶着她爹走了,泠蘿因此見不得安顔。
其實泠蘿她爹不是不愛她,隻是他病了,那樣的遭遇病了也難醫。
月大夫:“好事啊。”
相歡:“什麼?”
月大夫:“我是說你問對人了,别人或許還需要給你去宮外找,但是我這不需要,我這裡就有安顔。”
月大夫去屋裡翻找種子,一邊找一邊道:“娃娃,種好了給我擡幾盆過來。”
相歡:“好。”
他眼裡晦澀難聞:“月大夫,那個人是不是很擅長吹箫,不喜甜。”
月大夫停下手:“你問這個做什麼?”
相歡:“我和他有些像,想借此安慰安慰泠蘿。”
月大夫沒說話,沉默的翻着種子,直到将種子找到。
“娃娃,你出來。”
相歡出門。
月大夫在光下仔細看。
“臉不像,不過氣質像,他也是明豔長相,當年愛慕者猶如過江之鯉,用泠蘿自己的話來講,像天上的月亮,绯色的月亮。”
月大夫想了想覺得相歡所言也有道理,泠蘿有了夫郎,夫郎開解他自然是最好不過。
月大夫将種子給泠蘿:“其他的我就不說了,你有空去問泠蘿,她很在意,我也不好多說,你們是兩口子,你從她那裡得知要妥當些。”
相歡苦澀的笑了下:“謝謝月大夫。”
月大夫:“叫什麼月大夫,别人叫我還能理解為是叫我大夫,你和泠蘿就别這麼叫了,聽着沒大沒小,像喊我全名一般,你叫我月爺爺就好。泠蘿那小丫頭,小時候還這樣叫我,長大了不可愛了。”
相歡:“全名?”
月大夫:“老夫我就叫月大夫,年少時輕快改了這個名字,不提也罷嗎,娃娃,别和泠蘿學得不着調,叫爺爺知道嗎?”
相歡:“我知道了,月爺爺。”
月大夫:“天色還早,娃娃你要是不着急走留在我這用膳如何。”
相歡:“好。”
月大夫開心啊,和相歡說泠蘿小時候的事情。
“泠蘿她小時候可皮了。”
相歡:“皮?”
月大夫點頭:“她現在也皮,就像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她小時候和别人一起上學,仗着自己學得快,逃學。和她一起上學的娃娃就不樂意了,跑到夫子那裡揭發她,結果她在考核裡用夫子教的東西把人家罵哭了。”
相歡:“泠蘿還做過這樣的事?”
月大夫:“起止啊,夫子留學生作詩,要求前一個人若拿花作詩,後面的人就不能在用花,她打頭陣第一個,不歇氣一連作了多首,洋洋灑灑能用的都給她用了,直接将散學拖到了夜裡,别人在苦着腦子想,她讓人給她送了一桌子好菜,那些學子是又累又餓,還隻能看不能吃,也不敢求散學,畢竟她一個王女都沒走,别人也不敢走。”
相歡笑:“這是為什麼?”
月大夫:“因為那些學生說她自大狂傲,将來不配成為她們的神。她就真狂傲了一次給她們看。”
相歡:“那泠蘿之前為什麼要逃學?”
月大夫頓了一下。
因為她娘連她接近她爹的醋都吃,每日她能與她爹在一起的時間有限,不想被上學誤了。
月大夫:“這些事,你以後去問泠蘿,誰知道她怎麼想的。”
相歡又笑:“嗯。”
月大夫:“好孩子,以後多吃點,好好養身體,想要陪着泠蘿走長久康健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相歡:“我知。”
月大夫去翻曬藥材,相歡就過去幫忙。
相歡:“這是什麼藥材?”
月大夫給相歡解釋,包括如何用。
相歡全都記下了。
幾次下來,月大夫發現相歡很适合學醫,這個記性不學醫可惜了。
月大夫:“娃娃,以後你空閑了就來找我,老頭我教你如何探脈用藥。”
相歡:“多謝月爺爺願意教我。”
相歡在月大夫這裡學到用了晚膳。
臨走前相歡努力正色問:“月爺爺,有沒有避子的藥。”
月大夫擡頭。
相歡咳了一聲偏開頭:“月爺爺,我不小了,泠蘿也不小了,有些時候總會需要。”
月大夫想了想也是,泠蘿這個年歲正是想得緊的時候。
他道:“剛好,我再給你配副藥,養身的同時避子,一舉兩得,但是你别縱着泠蘿,你體弱跟不上她,别累着自個。”
相歡滿臉通紅:“嗯,我知道。”
月大夫給相歡配了藥。
相歡提着藥謝過月大夫後回去。
一路上他就想,泠蘿的酒量太好了,喝酒不誤事,想要這藥可以發揮,有些難。
雖然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過都過去了,不管他留給泠蘿多深刻的愛恨,那人都是過去了,他争不了過去,無法争,卻能争一次将來。
他原本以為他是像相瑞才會讓泠蘿對他另眼相看,現在發現不止如此,他還像那個讓泠蘿為之改變的人。
不管是相瑞還是那個人,都過去了。
泠蘿隻會是他的。
卑賤之人一旦抓住了神明,無論用多卑鄙的手法,他都要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