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時分,隻聽見叮的一聲機關響,緊接着铛的一聲刀入床闆的聲音。我一下子驚醒,從床底向外看,隻見那蒲穆藍果然被機關綁的結實。緊接着方多病破門而入,後面跟着李蓮花。真相大白。
而後玉夫人和宗政明珠接踵而來。由方多病穿針引線,将蒲穆藍的來曆動機、與雲嬌的關系、作案銷毀證據的手法一一介紹,引得玉夫人猜忌。這時,李蓮花向我走來,“還要藏在床底下多久?我們說的可對?你在小棉客棧看到的是玉城主嗎?”
我灰頭土臉地從床底下爬出來,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正是!”人證在此,雖然我沒看清。
那蒲穆藍仿佛定住了一般,仰頭站定,不知在想什麼。毫無征兆,他突然拔劍向我沖過來,想是因為我壞了他的大事。方多病撩劍截住,誰知其中竟飛出數根銀針。我連忙抽劍在眼前畫了個劍花,将銀針擋下。
蒲穆蘭見狀趁亂逃離。玉夫人與宗政明珠緊追在後。
方多病回頭看一眼我,“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咱倆兩不相欠了。”說罷就飛身追了出去。
李蓮花也跟着慢悠悠走出去,仿佛看熱鬧一般。走前回頭叫我,“關姑娘,要不一起?”
我跟在他後面,看着他的背影,還是有點心神不定。邊走邊整理了一下頭發,好像頭發上還有他的氣息。
後面宗政明珠打的精彩,李蓮花分析的也精彩,石水等人來的更精彩。不過我卻一直在看雲家的人,雲嬌的父親聽聞此事臉上忽青忽紫,卻在看見屍體的時候還是流下了一行清淚。這卻是我的不是了。
李蓮花站在我旁邊,他沒有看我,“雲嬌的事不是關姑娘的錯,關姑娘不必過于自責。少年時,總想着能保護身邊所有的人,可事實上呢,很多事情,并不是我們想得那麼簡單,又并不是我們都能掌握的。”
“李先生并不了解,雲嬌和離兒的事,确實是我的錯。她們原本可以逃過一劫的。”我不由袒露心聲。
“這句話我也對方多病說過,看到身邊的人死去,确實很難過,但大可不必把所有的責任都怪罪于自己,人呢,總得先放過自己。”李蓮花說罷,便揚長而去了。
這番話我看劇的時候聽他對方多病說過,但卻心中未起波瀾。可方才站在那裡,在四面圍捕、英雄落淚的情境下,他專門又對我說了一遍,我卻真的從中聽出了不一樣的體會。
我看着李蓮花從容地從一片狼藉間走了過去,恍惚間想起當時他年少輕狂時的狼狽和無助。原來這就是成長嗎,我好像感覺自己相比李蓮花還是缺少了些什麼。
這時方多病從後面拍了拍我的右肩,“你看見李蓮花了嗎?”後面還跟着佛彼白石的石水。
我搖了搖頭,“沒看見。”我不想再深入劇情中,給李蓮花徒然增加變數。方多病帶着石水向無頭蒼蠅一樣繼續找去了。
明日李蓮花去探笛飛聲所在,那今夜便無事了。我回到剛才休息的房間,收拾好我的機關,又白賺了一把刀。趁亂又借着百川院的旗号向管家要了些水和飯菜,吃完又躺下,卻怎麼也睡不着。
躺下在想自己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李蓮花明明沒有别的意思,我卻會錯了意。為什麼自己做什麼錯什麼,卻沒有對的時候。為什麼李蓮花覺得我沒有放過自己。我與李蓮花到底有什麼差别。我練這伏心真經到底失去了什麼。想來想去卻沒有什麼頭緒,又做了些計劃,不知不覺天已經蒙蒙亮了。
我還是趁早找到了紅泥的那片樹林,找到藥魔的生死瘴。找了棵最高的樹爬上去,觀察四周情況。過了許久,終于等到了李蓮花和狐狸精。
待到李蓮花看到了生死瘴,我飛身下來,攔在他身前。昨夜睜眼想了半天,覺得還是先攔住别讓他進去為好。因為我并無解藥,如果強行進入,不說解毒困難,就算是拼上進去,内力也不剩幾分,沒法保護他了。
我攔住他,笑着說,“好巧,竟在此與李先生相遇。”
他也假笑一下,“嗯,是很巧啊。”
“昨日李先生一番話确實令我感觸頗深,今日正好遇到,倒想讨教一下。”我得努力拖延一下時間。
“關姑娘請說,在下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蓮花也一臉誠懇的樣子。
我沉吟片刻,卻不知道該問他什麼,便把昨日的些許疑惑直接提出來,“我有一個朋友,我與她說話本意為善,她卻認為是惡;本意為無心,她卻認為是有意。卻是為何?”
李蓮花點了下頭,揚了揚袖子,朗聲說道,“不才對佛學有些體悟,想與姑娘讨教。這世界本無相,無形無色無聲無味無觸無嗅,是人着了相,才多了這些煩擾。”
我搖搖頭,“聽不懂。”确實聽不懂。
李蓮花蹲下摸了摸狐狸精,“姑娘看到了什麼?”
我看他一動,仿佛要跑的樣子,趕緊提劍攔在他眼前,“我看到你與狐狸精依依做别,要去赴死。”我隻能假裝不知道他中了碧茶之毒的事。
“這卻是姑娘着相了,我卻不着急去死。現下隻是我蹲下摸了一條狗,是姑娘之前的認識和經曆讓你多了些猜測。這些認識卻并不一定都是對的,也不一定是錯的。你隻有還原事情的原貌,方可看清真相。”
李蓮花用兩根指頭捏住,輕輕把劍尖推走。“而且姑娘也并不認為我想去死,誰會用劍刃救一個想要赴死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