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這座宅子,我剛剛才來過,斷壁殘垣、野草瘋長,印象深刻。之前的記憶猶在,可眼前這宅前卻是一幅繁忙的景象,門前車水馬龍,客人絡繹不絕,有如夢境。
門前來求醫的人竟然還排着隊,守門一個童子過一段時間便大喊一聲“下一個!”,然後排在第一個的一群人便出來把一個大袋子交給童子旁邊的一個青年,青年拿稱稱了銀子,就帶人進去了。那個童子并不是關河夢,估計前一世時間太早,關河夢隻是出來看看罷了。
一個老婦排到了就跪在童子面前,求關神醫出診救她兒子,那童子的話也是固定套路,“我們這診費百兩銀子,并不出診,也不管江湖中事。如不合條件,自行離去,不必排隊。”童子說的話是對眼前的人說的,也是跟後面的人說的,毫無感情,例行公事。
“下一個!”于是人群組成的蚯蚓又向前挪動一步,仿佛旁邊跪着嚎啕大哭的老婦是空氣一般。
我在爺爺背上有些心慌,上一世我來的早,隻是敲開了大門,遇見了關河夢,報了爺爺的名字,義父義母就收留了我,供我吃穿。可這一世這般來了,不知還能不能順利地進這道門。
我在爺爺背上悄聲說,“爺爺,咱們沒有那麼多錢,能進去嗎?”
爺爺還未說話,隻聽身後一個聲音陰陽怪氣,“沒有錢就回家等死,别耽誤我們公子的時間。”正是剛才與我們一起上來的車隊的侍衛。
我感覺到爺爺身上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就像下一秒就要出手一樣。趕緊說道,“爺爺,心兒沒事,你别和他一般見識。”
爺爺蓦的一笑,朗聲說道,“我要關玉堂給我磕個頭,我才進這個門!”
一群人切切私語,那個侍衛咧嘴一笑,顯然是不相信。隊伍前面有個老伯語重心長地說,“我看你胡須也一大把了,說話還是得留點餘地。能空手來此地的都與關神醫有些關系,可話說得太滿,不好收場。你看你孫女不還病着呢,你總得替她考慮考慮。”
爺爺一聽這話,更來勁了。直接背着我站出隊伍,“今日我便要讓大家做個見證,若這關玉堂不出來給我磕三個響頭,我便不踏進這個門!為了諸位看個真切,便讓我們先來吧。”說罷就直接往前走,走到第一波人眼前。
那波人中主家坐在轎子上,玉手芊芊,比劃了一個“請”的動作,便讓我們先來了。這一群人有的好像無所謂,有的卻想看個熱鬧,便沒有人反對。
待到童子喊出“下一個”時,爺爺就朗聲道,“你跟關玉堂說,讓他出來,向我關山樂磕三個響頭,我就跟他回去。”
大家都未料想到,那青年聽了“關山樂”這個名字,竟然真的進去通傳。沒過一會兒,義父竟真的從裡面抽身出來,還一路小跑。
周圍人看見神醫關玉堂出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道作何反應,周圍鴉雀無聲。
義父仔細端詳了爺爺的樣貌,“不知叔叔的身上有何憑證?”
爺爺不情願地把我放在地上,拉開袖子,露出右肩上的花型痘印來。“行了,你可以磕頭了。”
我本以為爺爺隻是說說,倒覺得讓義父當衆磕頭有些過了,但也不言語。隻要他還沒瘋,一切都好說。
義父哭笑不得,“叔叔說話可得算話,我若是磕完這三個頭,叔叔須得随我回藥王谷。”
爺爺有些生氣,“你磕就磕,不磕就不磕,廢那麼多話。”
義父苦笑,卻就地跪下,果真磕了三個響頭。
于是爺爺背上我,跟着還不是義父的神醫關玉堂,進了這熟悉又陌生的玉虎山别院。義父揮揮手,讓那青年跟外面的人說,今日有事停診,讓他們明日再來。果然一派神醫氣度,可惜了外面等着的那群人,今日白跑一趟。
義父今日明顯心情欠佳,邀爺爺和我一起在大堂坐下,就不再言語,隻是端着喝茶。若是他前世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在這裡遊曆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估計就可以啟程回藥王谷了。
最後還是爺爺等不及了,“玉堂,你先給心兒看看,治治傷。咱們的事後面再聊。”
我忽的想起來,“關神醫,您先給爺爺看看吧,爺爺有瘋病,經常發作,一發作就數月時間。現在趁着他還清醒,趕緊給他用藥吧。”
義父也不喝茶了,趕緊去給爺爺把脈。爺爺抽手不讓他看,非要給我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