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惱了,“你們兩人不用推了,我同時給你們看。”說罷讓童子搬闆凳,義父坐在我倆中間,左手搭在我手腕上,右手搭在爺爺手腕上,閉目不語。
良久,義父歎了口氣。寫了兩副藥方,分别給了兩個藥童,讓他們分頭去煎。
爺爺聽他歎氣,就面色蒼白,待他寫完藥方安排好事宜,趕緊問:“心兒如何了?”
義父又歎了口氣。
爺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你别老歎氣,快說啊!”
義父看他,神色複雜,“這孩子本就體弱,又受了些苦,外邪入表,需滋補腎陰,扶正祛邪,便可痊愈。倒是你,肝失疏洩,血運不暢,氣血兩虛,外邪入髓,恐難壽終。”
義父剛說完前半段,爺爺就松了口氣,坐在凳子上聽他說完,搖着他的二郎腿,“你們這群人成天吊書袋,你就說我還能活幾年,能不能把心兒養大就行了呗,說那麼多作甚。”
義父搖了搖頭,似是無可奈何,又看了看我,“跟我回藥王谷,多讓幾個人給你看看再說。”
“行!”爺爺回的爽快,又轉臉看我,對義父說,“心兒的事,我不希望有第四個人知道。”
義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我不會說出去的。但藥王谷大人孩子都懂些醫術,一把脈便可知。”
爺爺笑了,“那就不勞你操心了。”
義父為我和爺爺安排了住處,爺爺把我背過去,輕輕擺在床上,蓋好被子。說讓我在這裡安心休息,他與關神醫有些私事要讨論。我知道他們可能會說些舊事,可能還會安排以後的事,所以趕緊把想了一路的話對爺爺說出來,“爺爺,我不想做女孩了。”
爺爺慈愛地看着我,“心兒,這男孩女孩,卻不是我們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這是上天的安排。”
我堅持,“可是做女孩太痛苦,我這番又失了清白,恐怕以後也尋不着什麼如意郎君。我不管,我就要做男孩!”我扮做孩子的樣子撒潑耍賴。
這次我與爺爺跟義父義母去藥王谷,卻不想留下什麼尾巴。還需要找一日假裝被義父攆出去,然後我們爺孫倆喬裝打扮,藏在馬車裡不出來。别讓那花婆娘看出破綻。現在絕不是解決問題的時候,若是處理不好,很有可能再把義父和藥王谷搭上。我扮做男孩,就算是有人聽聞爺爺回歸藥王谷,也不會聯想到帶着外孫女的老乞丐。更何況,這一世我們連那醉花樓人的面都沒見到,應該不至于派人追殺。
爺爺對我這種孩子模樣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點頭答應,就去找義父商量去了。
爺爺回來的時候告訴我,以後我就扮做男孩,改名叫關河心,一周後就要出發去藥王谷了。我倆一同飲下同樣難喝但味道不同的湯藥,吃了飯就睡覺了。
第二日,我跟爺爺說我想跟他做個遊戲,假裝被趕出去。爺爺雖不言語,但他好像知道我的苦心,就與我做了一場大戲,假裝兩個為了白吃白住的乞丐,謊言被識破,被義父的看門小童趕出了門。爺爺演的相當投入,正巧昨日那群人早早來了,那些侍衛仆人看我們的眼神無不譏诮和諷刺,還有人朝我們吐了口水,唯有昨日的老伯暗暗歎了口氣,再也沒有言語。
我隻要與爺爺在一起,便也不在意那些陌生人怎麼想我。爺爺帶我在樹林裡兜了幾圈,教我怎樣辨識野菜,什麼果子好吃,哪些地方可能有蛇,如何抓兔子之類的事。原來爺爺也對這些竟也有研究,我聽得入了迷。我們在外用抓着的兔子做了午餐,又繼續探索森林。原本陰森恐怖的森林變得如此可愛。待夕陽西下,我換上男孩打扮,爺爺換了身整潔衣服,我倆把頭發相互拾掇幹淨了,才往義父别院走。
走到一半,爺爺忽的自顧自地走了,我大喊,“爺爺!”
爺爺轉過頭來,目光渾濁,疑惑地問,“你是誰?”
我趕緊轉過稱呼,捏住嗓子說,“爹爹,芸兒穿了男孩衣服,你就不認識芸兒了?”
爺爺果然吃這套。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編了諸多故事,才在别院仆婦童子眼前,讓爺爺帶我拿着藥王谷的玉牌,正經一步一步走進了義父的别院。
進去發現義父義母與關河夢在院子裡擺了一桌,迎接我和爺爺回來。我趕緊附耳與義父說爺爺現在的情況,于是本應隆重的歡迎宴,便不了了之了。
這别院中的東西還是那麼瑣碎,義父義母收拾了整整一周時間,才勉強收拾出了大概。又請了馬車,雇了镖局,費了些功夫,又拖了約莫一周的時間,我們終于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