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關雲風竟認真籌備一起出谷的事情。
說是籌備,主要還是讓我通知我義父,要出去一趟,歸期不定。義父聽了就不太高興,但看我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好似不忍敗了我的興緻,就給我布置了一個作業,讓我把藥堂藥櫃裡的常見藥材認全了,再放我出谷。
我以為常見藥材就是那麼二三十種,記住就行了。誰知去了藥堂,藥堂看藥的弟子似乎對這種事情輕車熟路,直接把我帶到了一個大藥櫃前面,藥櫃分無數個小抽屜,抽屜上寫了藥材的名字。那藥櫃占了整個房子的一面牆,旁邊有一個帶輪的雲梯,專供弟子取藥用。
我看了就覺得出谷無望了,回去跟關雲風告了假。
誰知關雲風竟像真的師父帶徒弟一樣,帶我去藥櫃認藥。在他的指導下,我列了一張表格,大緻就是一張流程圖,認藥材的時候先分出礦物和動植物,再分植物和動物,植物下分草、谷、菜、果、木,動物下分蟲、鱗、介、禽、獸、人等。由于制法不同,藥材呈現不同的顔色,還可另分制後的顔色。然後再細分下來,我發現植物部分的,我根據植物原來的特點,大緻還能連蒙帶猜猜出幾個。動物部分着實不在行,關雲風竟細細地給我講了起來,笛十九在一旁隻看不做聲。
忽然爺爺竟然說話了,“沒想到關不上嘴的兒子,竟能擔得起灸院的傳承。”想必爺爺說的“關不上嘴”,就是關雲風的爹了。
關雲風絲毫不在意爺爺說他爹的外号,“哪裡哪裡,不敢當,不敢當。”
我激動得抱住爺爺不撒手,“爺爺,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
爺爺趕緊把我抱起來,不舍得放下。我看見一旁關雲風有點尴尬地站在那裡,我趴在爺爺耳朵上說,“把我放下來吧,我長大了。”
爺爺點點頭,“确實長大了。”說罷就把我放下。
爺爺知道了我想出谷和義父的作業,就帶我去找義父。誰知義父一看爺爺好了,沒猶豫就答應了,還送了我一張銀票和十兩銀子。原來義父是擔心我和爺爺的安危,并不是故意刁難,想到這裡,我心裡暖暖的。
于是關雲風囑咐我們回去準備些東西,明日一起出谷。我們準備了好多糧食和衣服,包好放着,就算準備完成了。我早早準備好了,躺在大床上等爺爺。
河安滅了燭火,我們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我抱着爺爺,問起了他之前的事情。
爺爺沉默片刻,便開始給我講起了他的故事。
原來他在藥王谷,從小無憂無慮地長大,他哥哥也是義父的父親,自小聰慧,是從小定下的針堂的傳人,也是藥王谷的傳人。他小時候發現,再努力也趕不上哥哥,就有些自暴自棄,心思沒放在學醫上,卻成日研究算術,做起了自己的小買賣。若是沒有意外,就可以去接沒有後人的案堂堂主的傳承。可意外就是這麼發生了,他愛上了來藥王谷求醫的美人角煙離,就是小丫的外婆。因為角煙離的身世有些可疑,所以谷中四堂主包括爺爺的父親都不同意這門親事。後來爺爺就離開藥王谷與角煙離一起生活,中間與哥哥發生了争執,徹底與藥王谷斷了聯系。經曆了重重困難,終于在販賣藥材一道上混出了名堂,就落戶石門鎮,可角煙離體弱,生了女兒後就湯藥不斷,誰知女兒都快結婚了,竟又懷上了孩子。本來爺爺勸她别留下這個孩子,可她舍不得,最後生下來一個男孩,卻隻活了一年。後來她負氣離開了,爺爺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再後來爺爺就不太知道了,醒的時候總是呆在破廟裡,直到我帶他離開。
我總覺得角煙離負氣離開這段有點問題,可我再問的時候爺爺卻不願再提,勸我早點睡,明日出谷。我想着後面總有時間,就沒再問。
出谷的時候,我突然好激動。一直在藥王谷裡呆着,四處都轉遍了,再轉也沒什麼意思。而且眼前正是我見過的最複雜的奇門遁甲陣,進出陣都有固定的走法。我雖然看不懂,但我還是能從關雲風的走法中看出一點門道,也足夠我沾沾自喜了。
關雲風出谷之後,直接帶我們去一處專門賣香粉胭脂的店中,把我制得香賣了。因後面制的香塔精緻,關雲風又與店家讨價還價了一番,沒想到竟換了五百五十兩銀子。關雲風換了五十兩現銀和五百兩銀票,直接想買帽子,還得買幾個不同樣式的帶面紗的帽子,莫非是要笛十九換着戴。
“那是我掙的銀子,應該給我!”我指着他手上的五十兩現銀。
“總歸都是一路,分那麼清楚做什麼。”關雲風颠了颠手上的銀子,忽然看見爺爺在看他,又客氣地說,“而且制香的原料和工具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說是吧。”
我想了想,确實是,就點了點頭。忽然想起爺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于是偷偷在他耳邊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自豪地告訴他,我可以自己掙錢還給關山弈。
爺爺摸了摸我的頭,“你長大了。”又歎了口氣,“若是我的店鋪還在,這些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