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樊瑀立刻将手從水中拿出，有些驚恐：“對不起。”
他不敢輕舉妄動，女孩也沒再生氣，柳樊瑀一直盯着她的裙擺，過了好一會，女孩平靜地說道：“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
柳樊瑀心裡這麼想着：誏寒溪的味道？早知道了，外邊那麼多鬼魂也這麼說了。這麼一想，這又是誏寒溪搞的什麼風流債之類的？他立刻退後幾步，拔出劍來，既然已經拔了劍，自然要警惕這東西，他也不知道這小姑娘現在是否想殺他。柳樊瑀冷冷道：“你們認識誏寒溪。”
這個你們，自然包括外邊那些鬼魂。女孩從石頭上下來，走到柳樊瑀的面前，她手上的紅燭是那麼亮，映照着她那嬌小的臉龐，女孩發型俏皮，嘴唇看起來是黑色的，她沒有眼睛，似乎是這樣的，一眼望過去，她眼睛處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女孩的嘴角升起，這笑看起來有那麼幾分好看，她開口道：“我很喜歡誏。”
柳樊瑀嘴角一抽，這女孩從剛才開始的戾氣就極重，不會熏說的那個厲鬼，是個小姑娘？這小小的女孩子，極細的胳膊，看起來連菜刀都扛不起來，生前是如何殺了一個鎮子的人，真讓人好奇啊...柳樊瑀問道：“你是誰？”
女孩的笑容瞬間就降了下去，林子外的衆鬼哭喊着，那叫聲極其尖銳恐怖。柳樊瑀心道不妙，他說的話是哪裡惹着了她不開心了。她沒有回答柳樊瑀的話，而是自己發問：“誏來了嗎？”
柳樊瑀沒有說話，此時林子裡顯得格外安靜，畢竟也沒有活着的小鳥叽叽喳喳的聲音。女孩兩眼眶中流出兩行血，一直滴落在草地上，綠草瞬間枯萎至死。女孩似是憋了許久，那麼委屈，那麼令人心疼：“他說的...他說他會陪着我的，陪着我...一直陪着我。我等了他很久...”
女孩說的話就那麼讓人刻骨，讓柳樊瑀止不住的想起他幹的窩囊事。誏寒溪是個騙子，他騙了很多人，也包括他。“但是他....”女孩說完歎了一口氣，頭一歪，令人看了詭異不已，“他說謊了，怎麼辦？.......你是哪裡來的？！”
柳樊瑀的聲音小了些，不敢激怒她：“晚輩來自甘山。”
反正告訴她甘山她也出不去，不必要擔憂這厲鬼出去後找他報仇。“甘山....你也在騙人。”女孩苦笑，語氣平靜了許多，“從沒聽說過哪裡有甘山。”
女孩說完往前走了幾步，柳樊瑀又後退了幾步，女孩這麼說道：“你身上真的很香啊...還有誏的味道呢。”
女孩詭異一笑：“那要是把你殺了的話，誏是不是會來？要試一試嗎。”
柳樊瑀隻覺緊張起來了，邁開一步，欲要揮劍，身子卻一僵。女孩走到他前面，邊歎氣，語氣又是那麼憐憫：“瘴氣這麼重的林子你也敢進，真可憐，誏為什麼把你也丢在這？”
柳樊瑀隻得看着她慢慢過來，聽着她說的每一個字，誏寒溪把他丢了？這說法倒是真的，誏寒溪就是巴不得他死，所以才把他抛在這不是嗎？曆練，曆練的地方有好的多的，隻有五天的曆練，除了快點死去快點活過來有什麼好學的？！那麼多地方你不喜歡選，偏偏選了這裡。女孩撲在柳樊瑀的懷裡，埋着頭，似乎是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隻聽女孩悶聲道：“你本身的味道也香呢...反正馬上就變臭了。”
女孩将頭擡起，往後退了幾步：“我對你已經很輕了，兄長看到也不會責怪。”
柳樊瑀此時雖不能動，但他身上缺了什麼，哪裡痛，有多痛，他可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他的腹部一陣劇痛，想叫也叫不出來，疼了這麼半天才意識到，這厲鬼是硬生生的往他肚子那捅了一個洞啊！
柳樊瑀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的手上無一點鮮血。慢慢的，柳樊瑀的身體不再那麼僵了，他的四肢開始變得無力，直往後撲。一聲響，柳樊瑀倒在草地上，望着天上那黑漆漆的一片，一望無際。就連他附近那微弱的燭光也沒了，衆鬼走了嗎？女孩似乎走了，隻留他在此處。他眼前那一片黑，究竟是這裡的天空還是他已然閉了眼。眼神仿若空洞，心慢慢的停止了跳動，身體變得越來越冷，倒下時螞蟻啃食着他身體的痛癢也渙然不覺。
他的腹部很痛很痛，他這是死了嗎？
究竟是第幾次了。誏寒溪啊誏寒溪....誏寒溪，他究竟何時才能殺了這個男人？！
他第一次死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早到他再也記不起了。他也記不起以前誏寒溪的臉了，連自己那份執着來源于何處...其實他也不太記得了，究竟何時開始讨厭誏寒溪？
他忘了。
那似乎就隻是一份屬于他的執着，屬于他自己的目标。他想伸出手，究竟想握住什麼東西，他也不知道了。似乎不伸出手來，一份極其美好的東西就要跑走了，意識還在的他最後一刻想的居然還是誏寒溪....
少年有那麼一瞬間的想法。
“總有一天要站在同你一樣的天地。”
柳樊瑀再沒想法了。
這是他在鬼鎮死的第一次。
……
……
不知多久，柳樊瑀如同新生的孩子一般，感覺到一線生機，他的耳邊出現了一股溫柔的聲音，好像是個男人，他在他耳邊說着什麼。此時柳樊瑀也聽不清那話語，仿若一隻蚊子在嗡嗡叫。
他在說什麼？有點好奇……
柳樊瑀發現他的體溫回來了，呼吸從急促到平緩，他現在充分的感受到了大街上的喧嚣，陽光曬在身上的感受，還有嘴裡被水滋潤的舒暢，之後不久便是某個男人的體溫。他似乎被男人抱着，男人并不習慣抱着孩子，所以孩子也不習慣被男人抱着。
他睡了很久的樣子，男人的身上很香，說不出來的香味，但他很喜歡。
他的眼睛猛地睜開，眼前的一切讓柳樊瑀有很多想要問的地方。面前的确是街道的喧嚣，他也正在某個男人的懷裡，但這裡似乎讓他很熟悉，他瞧見一家店鋪，牌匾上清清楚楚的寫着四個大字。
“周記肉鋪。”
這肉鋪正是在甘山腳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