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的墜神已是受了些傷的,但這回的墜神不但有人給他養身軀,更有河中靈氣滋潤,不得不說,這絕對是場惡戰,更何況褚泓汲還在,要提防他對誏寒溪做什麼不好的事。千子悲覺得自己肩上的負擔又重了幾分。
“怎麼說?”褚泓汲再問。
千子悲有些煩躁,回道:“别插手,看着就行。”
這話倒是真的,你要插手了,對誏寒溪來說就是個累贅,他殺妖的時候可是敵友不分的,萬一他一個不小心,你可就命喪黃泉了。
褚泓汲冷冷道:“知道。”
誏寒溪偷瞄了眼左手手腕上的咒術,那細長鼓起的蟲子爬到了左邊的痕迹,換了個位置,他又笑了笑,拔出長劍欲要往胳膊上橫一刀,畢竟沒有東西比他的血更加讓妖魔觸動了。
一聲兒童的怒吼聲從誏寒溪身後傳來:
“誏寒溪!”
聲音雖不大,也不夠震驚,但還是将衆人的目光移到那個孩童的身上,孩童的小腿奔跑着,用盡她全部的力氣,是阿瑤來了。
人群中有幾個關照的聲音響起。
“是阿瑤啊。”
“她怎麼來這了?她這幾天不都被池娘子看着嗎。”
“誰知道池娘子怎麼看的。”
阿瑤身後跟着一同奔跑起來的池娘子,她步子邁地不是很開,跑起來也沒有那麼快,反倒是阿瑤,往死裡朝這跑,她再吼道:“你别動!”
這話明顯是對誏寒溪說的,阿瑤終是跑到了誏寒溪的面前,他收了劍,一臉淡漠地望着她,平淡道:“為何?”
褚泓汲看着這場面,也有些不知所措,問千子悲:“不去阻止?”
“再看看。”千子悲回道。
阿瑤此時還在喘氣,她緊盯誏寒溪,拽着他的衣角,忙道:“他們在讓你去送死啊,笨蛋!”
老漢看着這一幕,額角冒汗,他一擦,告訴大家:“大家先别急着把阿瑤拽回來,我們先看看情況。”
要是河神這時候出來了,或是被他知道了,事情可不好辦啊,衆人默認,目光從未移開阿瑤。池娘子伸手想将阿瑤拽回來,她要向阿瑤說些什麼,卻被一人拉住,兩人對視一眼,池娘子便閉了嘴。
“我知道。”
誏寒溪這語氣像是随口一句的問候一般,但這語氣卻不禁讓阿瑤哭訴道:“那你還去?你真的是笨蛋!”
誏寒溪蹲下來,剛好同阿瑤一樣高,他低聲問道:“你手腕上的咒文可還在?”
阿瑤本想着,那咒文是個秘密,不方便告知,可又想到,誏寒溪既然已經看到了,那她說不說又有什麼區别?她忍着淚水,咬着牙,随後點點頭。
阿瑤再想說什麼,她聲音已經啞了:“但...但是,我告訴過你,上次來的那個道士就死了!他那麼厲害,還是死了...”
她的頭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她繼續道:“你要是...真想去除妖,不要連累鎮裡的大家,他們其實...都很好。”
誏寒溪看着眼前的女孩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東西,他舌尖一陣苦澀,想起了什麼,某個人對他說的某句話。
“你既是道士,總不能盲目吧。”
“我沒有盲目,反正他們都活不了多久。”
當時的誏寒溪不知道從哪來的自信,堅決反駁他。
“除了妖,卻害了人,不是盲目是什麼?”
後來那個人替他挨了村民的辱罵,拳打腳踢,明明毫無用處,但他們就是會感情用事,誏寒溪始終不懂。
誏寒溪不服氣,所以回味起來不太好過,阿瑤的哭聲越來越大,他似乎也稍作清晰了點,對着阿瑤的語氣也如之前那般平靜,冷淡,似乎沒有絲毫感覺:“他們的死活不關我的事,盲目總有代價的。”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鎮民盲目,還是他自己盲目。
誏寒溪同阿瑤大眼瞪小眼,許久,誏寒溪還是走了,離開了河畔,又回到了鎮子外的那片樹林裡。
千子悲歎氣,問道:“我說師父啊,你到底想幹什麼?”
褚泓汲臉色不太好,他喉結微動,似乎是替千子悲回了那句話:“河神一出來,不免要死幾個人。”
誏寒溪默認了,他說道:“布個陣,盡量在沒人的地方除了吧...”
“你可以不管他們的,”褚泓汲繼續說道,有幾分不滿,他看着誏寒溪的眼神似乎有些觸動,“鎮民愚昧,也不曾給你什麼好臉色。”
“嗯。”誏寒溪悶悶道。
千子悲有些随意,他看了眼誏寒溪,想着什麼,道:“師父看着辦吧。”
誏寒溪入睡的時候,想起在河畔時,那孩童哭得難看極的臉,其實她死了都不關誏寒溪什麼事的,就算她的手腕上還有咒文,就算河神不久就要将她吃掉,就算鎮民要拿她去獻祭。
但誏寒溪心裡還是不是滋味,還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個人的那張臉,他的話語至今還在禁锢着自己,誏寒溪不認為那有道理,但又不得不覺得。
萬一,隻是萬一,萬一....他說的是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