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夜行衣的男子倒挂着,兩條腿勾住房梁,高高束起的黑發向下垂,他手拿一本頁紙泛黃的書,翻了幾頁,就那般看了起來。腳不能踩地上,又不代表他不能來屋子裡。
誏寒溪細細看了起來,書本字迹一筆一劃是古語,看上去是先祖的傳記,他越看到後面就越是嫌棄,最後将書籍放回原處。其實他更想扔在地上踩幾腳,可總不能被發現有人進來了,所以就罷。
誏寒溪小腿與腰一用力,一下便坐回了房梁之上。于此同時,書房的門被人悄悄打開了。小小“吱啦”一聲,在外面嘈雜聲響而言完全注意不到。來人偷偷摸索着牆面和架上的書,屋内隻燃了一兩盞燈,他在屋内轉悠了好幾回才大概摸索出了什麼,然後就沿着牆邊一處重重按了下去。
五步外地磚逐漸陷下,形成一塊又一塊的台階,直通下面,牆邊燃起點點燈光,階上幹淨地分明。男子被小小吓了一跳,随後鎮定下來,慢慢朝下面走去。
房梁上的誏寒溪雙手抱臂,正好看得一清二楚,他默默記下布置,起身回屋頂。
……
柳樊瑀千辛萬苦,終于在那些雜七雜八零零碎碎毫無邏輯的好幾人的對話中知道了。
那個叫柳尋的人丢了。
柳樊瑀仗着自己額頭的符箓,光明正大地站在那,一副陷入思考的樣子,反正也沒人看得見他。
這些人的口中一說到柳尋,都是惋惜或開心,惋惜的是可憐了他這一位極有可能成仙的,開心的是少了個天之驕子,他們也好少些壓力,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他還發現一件事,他們對于族中死了或少了人并不在意,隻覺得這是尋常事。柳氏主家和旁支衆多,人數衆多,加起來也夠以前的好幾個城池的人,所以覺得沒什麼好驚奇的。
柳樊瑀轉身走,想回到先前進來的地方。正飛身上一處不知道哪裡的屋檐上,就對上一人的視線。
誏寒溪笑着看他。
柳樊瑀先是一愣,差點以為被人發現了,還好還好。
“發現了點東西,來看看?”誏寒溪這麼說着。
“找到鬼了?”柳樊瑀問道。
此行的目的是把冥府丢失的魂魄帶過去給他,冥王當時給的線索是,可能跟柳氏有關系,然後就指了那個林子。要是找不到,柳樊瑀可不想半夜睡覺被牛頭馬面催。
“那倒不是,”誏寒溪老實道,“就是很好玩。”
聽他說的繞來繞去,柳樊瑀看他臉上帶笑,想着去看一看也沒什麼,反正現在最多就是知道少了個人,别的什麼都沒打聽到。
“行。”柳樊瑀一口答應。
符箓可以穿透牆,柳樊瑀不需開門惹起什麼注意,屏息凝神略用法力就能從門穿過。柳樊瑀将額前符箓掀起,往暗道下探了探腦袋,問道:“要下去看看?”
誏寒溪笑笑不說話,眨眨眼看他。
柳樊瑀懂了,就是他自己不方便下去,讓他去看看呗。
行。
柳樊瑀道:“幫我看着人。”
誏寒溪點頭。
階梯空間狹小,略陡,直通地底,柳樊瑀身手施展不開,越走到深處,衣裳幾乎是貼在牆邊。再走幾步,柳樊瑀定睛一看,面前漆黑無光,是堵牆。
這……怎麼回事?
待柳樊瑀摸索牆面周圍,在某處摸到什麼,機關之術他還是略知一二的,這隻是其中最基礎的一個。但此時的他就好比是空氣,如果門突然響了,那在裡面的人多多少少也會察覺。柳樊瑀輕輕敲了敲,這種情況……怎麼看都是被施了陣,貿然進去必定會引起警示。
柳樊瑀默默退出來,一張臭臉回到誏寒溪面前,雙手抱臂道:“進不去。”
此時的誏寒溪再次倒挂在房梁上,他把書一抛,柳樊瑀眼疾手,正好接到那本書,瞧見了身旁架上的空位便放了回去。
誏寒溪坐了回去,招呼道:“你背過身去。”
柳樊瑀略有遲疑,仍是照做,邊問道:“做什麼?”
伴随一聲細微的不知道什麼劃過空氣的聲音,柳樊瑀覺得肩膀一重,膝蓋微彎,差一些便要倒地,他腿部用力又迅速站直。再之後便是背部被重物撞擊,脖子和腰身一緊,誏寒溪黏在他背上,雙腿盤在柳樊瑀腰間,雙手死死地勒着他的脖頸,全身的重量集中在脖子處。
柳樊瑀呼吸一滞,眼前頓時糊了一下,似乎在不遠處出現了一座橋,有個老婆婆……呸!柳樊瑀回過神來,抓着誏寒溪的手腕要把他扒開。
隻聽誏寒溪急道:“快托着,托着。”
柳樊瑀此時恨不得把他給搞下去,這脖子……你這是要勒死我啊!他好不容易從“砍死背後的人”的想法中抽出來,稍微冷靜了一下問:“哪裡!”
“屁股屁股,托屁股啊!”誏寒溪在後邊忙道,“要掉了要掉了。”
柳樊瑀老老實實照做,雙手往腰間那盤的死死的腿部抓去,好不容易托了起來,再加上誏寒溪順勢黏上去,脖子上勒的力度也少了不少。他恍惚過來,倍感嫌棄:“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
柳樊瑀扭頭嘗試看向身後的人,誏寒溪也湊到一邊去看他,笑道:“對啊。”
距離頗近,柳樊瑀……恩……
“亂動就把你扔下去。”柳樊瑀正過頭去,語氣惡狠,這是他突發奇想的警告,于是他掂了掂後背的人,背得更緊些。
誏寒溪忍笑,勒脖子的手一緊:“那就先把你勒死。”
柳樊瑀也不拌嘴,背着他往那窄小的地道走去,越往後走越擠,擠到最後兩人肉碰肉緊貼在一起,隻有手臂能稍微動一動,對于打開這面牆也足夠了。後邊不遠處燃着半張燈光味亮的符箓,以便更好的看清。
誏寒溪先盡量伸出一隻手摸索,他臉色一沉,靠在柳樊瑀耳畔,輕聲道:“不好辦。”
柳樊瑀回道:“那先上去?”
“不用,我試試。”誏寒溪這麼說着,用手往柳樊瑀懷裡摸去。
“你……”柳樊瑀一僵,他剛想罵點什麼。
隻聽誏寒溪迅速解釋道:“我沒帶符。”他想了想,再道:“成仙了很少用。”
行,你成仙,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