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樊瑀還未出生的時候隻覺得自己在茫茫混沌中,那是個靈力充沛且純淨的仙境,他在裡面待了許久才離開,然後在一片冰天雪地裡。
他被柳柒凝撿到了。
柳樊瑀想,要是柳柒凝沒撿到他,他估計凍死了吧。
(那時柳柒凝是想看看天地,想知道南邊有什麼,她似乎越走越遠,聽說萬年霜設有結界,很難進去。可她不知道被什麼吸引着,竟走到了南林樹面前,那是棵萬年古樹,聽說是一切生靈的源頭,柳柒凝還是頭一回見白色的樹葉,直到她看到樹下……)
柳柒凝對他很好,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盡管柳樊瑀十分冷淡,他還是會乖乖喊着“娘”。
柳柒凝聽後都會笑,似乎很喜歡。柳樊瑀知道讨她歡心就是要喊她,卻不懂為什麼。
柳樊瑀一開始是有“爹”的,但是沒過多久,“爹”就再也沒回來,後來他才知道,柳柒凝當初跟一個小道士私奔後才撿到了他,也許是因為柳柒凝無法生育,所以她非常喜歡孩子。但是不久後,“爹”跑了,他似乎是害怕什麼,因為他沒想到柳柒凝會真的跟家族斷絕關系,
柳樊瑀不會提起“爹”,因為他并不在乎人。柳柒凝也不會,因為她不想把不開心傳染給柳樊瑀,她繼續開開心心的和柳樊瑀說笑。
人還真是奇怪。
後來柳柒凝也死了,她不知道被哪來的妖殺了。柳柒凝與家族斷絕關系一部分是私奔,另一部分是因為她每每看見那些同門為了争着求仙的一個機會而自相殘殺,她都覺得難過,可她什麼都做不了。
柳柒凝的爹是個很嚴厲的人,還好她有個弟弟,她弟弟天賦比她好,爹也沒有經常管她。這次她逃出門後,他大發雷霆,柳柒凝不覺得是關心,或許是因為讓自己顔面掃地了吧,不過她覺得平平凡凡也好。
柳柒凝常對柳樊瑀說: “娘覺得人平平凡凡,開開心心一輩子也很好。”
柳樊瑀點點頭表示贊同,其實他那麼小,根本沒聽懂,隻是覺得柳柒凝會開心點。
柳柒凝去世了,柳樊瑀那麼小,他被人從那個小屋子裡趕了出去,柳樊瑀餓了好幾天,終于到不行的時候,他又被人救了。
他叫誏寒溪。
是個眼睛很好看的神仙。
柳樊瑀見過他,在柳柒凝撿到他的時候,風雪中,他遠遠望着這位神仙哭了。
誏寒溪一副不小心撿到了他的樣子,其實柳樊瑀知道,明明他從自己出生開始就一直想把自己帶在身邊,不然為什麼會那麼剛剛好的找到他。
誏寒溪很喜歡裝傻,柳樊瑀不喜歡問那麼多問題,他更喜歡一個人待着,可一個人待着的時間開始讓他不舒服了,柳柒凝就說過她不喜歡一個人待着,柳樊瑀沒想到自己也開始不喜歡了。
……
誏寒溪帶他去了南林樹,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但有些地方似乎不一樣了,他進不去那片仙境了。
仙境裡有他很多的朋友,柳樊瑀問他們是什麼。
“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當時他們這般回答,柳樊瑀不明白。
于是柳樊瑀向誏寒溪提問:“為什麼我回不去了?“
誏寒溪身上的氣息跟他們一樣,柳樊瑀覺得誏寒溪也是從那裡出來的,他可能會知道為什麼。
“唔……”誏寒溪苦惱許久,“你現在是個人了。”
柳樊瑀沒聽懂。
……
誏寒溪帶他上了一座山,雖然比不上南林那邊,但這邊的靈息也足夠他用了,他被一位兇巴巴但看上去很柔和的先生教導了。
千師兄打起人來是真的痛,柳樊瑀不太喜歡,畢竟他會感覺疼。
還有一位很少露面的師兄在這,柳樊瑀很少見他,每次看到他拔劍刺向誏寒溪,千師兄都把他們趕進學堂,看着衆孩童不解且大為震驚的樣子道:“切磋而已。”
……
誏寒溪偶爾也會教導他,柳樊瑀對身體裡的靈力運用自如,誏寒溪說他的實力足以匹敵一位初登仙的道士,但他還說,柳樊瑀少了什麼。誏寒溪說:“你遇到瓶頸了。”
“之前沒有這樣的。”柳樊瑀道。
“畢竟你是南林樹新孕的神。”誏寒溪倒茶,輕抿一口。
“跟這個有什麼關系?”柳樊瑀問。
“問題就是,明明應該是神的你,現在卻空有靈魂,身體連半神都不算。”誏寒溪不緊不慢的說道。
柳樊瑀不說話。
“畢竟南林樹創造你的初衷是想讓你擁有人的感情,但你的言行就跟南林裡那些神一模一樣。”誏寒溪長歎一口氣,“這棵破樹每次的所作所為都很奇怪。”
“如果我突破不了瓶頸會怎麼樣。”柳樊瑀異常冷靜。
“或許你會回到最初的虛無。”誏寒溪道。
柳樊瑀靜靜地看着誏寒溪身體裡兩股神力的碰撞:“你身體存在兩個神,是你把他們囚禁起來了?”
“不,”誏寒溪笑道,“是他們創造了我。”
……
甘山的林子裡藏着一個墜神,誏寒溪對他沒辦法。
“你其實是想讓我順便幫你除掉它吧。”柳樊瑀冷淡。
誏寒溪似乎是被看破了心思,他笑:“有那麼一點。”
“但‘墜神’是什麼東西,我并沒有從諸神那裡聽說過這種邪物。”柳樊瑀老實道。
“它們是在諸神逝世之後出現的。”誏寒溪老實道。
“所以……”柳樊瑀透過誏寒溪靈識裡觀察那兩股似太極陰陽制衡的神力,他低喃着,“所以才創造了你啊……”
……
“我傷不了你,但墜神可以,死一次對你來說是最好,屆時我會讓你以為自己就是一個‘人’。”誏寒溪道,“我會把你的靈魂洗滌,你将不再記得自己是神。不過為了保證你不會像人那麼容易死去,我也會把你的法力封印在心口,相對的,你現在的記憶也會缺失很多。”
“那到時候,我算是什麼東西?”柳樊瑀發問。
“你會成為新神,将來或許可以開創又一個上古的和平時代,世間會少很多疾苦……”誏寒溪侃侃而談。
柳樊瑀看着笑着的誏寒溪,并沒有說話。
……
柳樊瑀沒能殺死那個墜神。
他躺在血泊中,喘息之際看見了殺紅眼的誏寒溪。
“你的靈魂被墜神剝出了,看來你出生的時候,那些諸神并沒有教你……”誏寒溪的聲音若有若無,柳樊瑀隻聽清了最後一句。
“……同血同源。”
——
柳樊瑀滿眼猩紅,此刻已是疼痛萬分,淚水仍止不住的往外流:“我現在,到底算什麼東西。”
誏寒溪嘴唇翕動,墜神被誅魔陣所殺,柳樊瑀算是半成了嗎?他走上前去:“想起來了就表示你已大成,再過一段時間……”
誏寒溪左手一轉,陣法中心的寒劍飛到他的手心,地下的陣法也逐漸消失。他一步步地走到柳樊瑀跟前,抹去他的淚水:“難過什麼……”
柳樊瑀低頭,他握住誏寒溪撫上他臉側的手:“我……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作為神的記憶湧入,感慨自己至今的所見所聞,也或許是因為其他什麼……
誏寒溪碰了碰柳樊瑀的額頭,他得壓抑自己現在的狀态,不然會失控,誏寒溪血眸漸漸淡了下來。柳樊瑀靈息不穩,也許是開陣的那一瞬間,誅魔陣裡殘留着諸神們的意志給他灌輸了什麼東西,誏寒溪試着安撫他,卻看見柳樊瑀的一雙眼珠都變紅。
柳樊瑀驟然安靜,他惡狠狠的啃了一口拽着的誏寒溪的手心。
誏寒溪自感不妙。
按理來說,要是柳樊瑀壓制不住體内的血液,不僅渾渾噩噩,心裡某一細小的欲望都會被放大,以前看過的是神是哭哭哭,笑笑笑,還有嘀嘀咕咕的,以及自己見血的欲望,那柳樊瑀又是什麼?
誏寒溪輕挑眉,他猜的差不多,不然當時柳樊瑀也不會親上去,他啧啧兩聲:“真會藏。”
誏寒溪将柳樊瑀的臉擡起,看他不再哭哭啼啼,氣息已然平穩,他血眸一亮,張開嘴又狠狠咬了誏寒溪的手指,手心的血珠蹭到他的嘴邊。
“明明還是個孩子……”誏寒溪一根心弦被撥動。
柳樊瑀将誏寒溪拉過來,誏寒溪隻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柳樊瑀先是用指間在誏寒溪嘴邊摩挲,一雙眼睛靜默地盯着他。誏寒溪看着他的眼裡,乎還有那麼幾分神志。柳樊瑀似在确認:“誏寒溪?”
“嗯。”誏寒溪應道,試着舔了舔柳樊瑀撫摸在唇邊的指間。
柳樊瑀低了低眼眸,低估着:“你總是那麼……”
未等誏寒溪聽清楚,他就被壓上沾了血腥的唇。
柳樊瑀不斷地啃咬,像在索取着什麼,情到深處,一隻手還在解開誏寒溪的腰帶,誏寒溪好不容易拉開喘幾口氣,又被他硬生生掰過臉來。
“别躲。”
柳樊瑀很不情願誏寒溪走,所以他另一隻死死摟着他的腰。起初誏寒溪隻是覺得疼,唇舌交雜一起,粘稠的呼吸交雜在一起,久而久之誏寒溪竟還覺得舒服,也順着柳樊瑀。
誏寒溪察覺自己身上衣物松垮,柳樊瑀将手伸進誏寒溪胸口,誏寒溪環着柳樊瑀脖子,不知道被碰到了哪裡,他身軀微顫,現在也顧不着東南西北了。
直到“咚”的悶聲,柳樊瑀被人重重打了腦袋,他倏然停了動作,整個人暈在誏寒溪懷裡。
誏寒溪好容易将他扶着,還未反應過來什麼事,他額間還有細汗,臉頰微紅,低低喘着氣,衣袍已然寬松雜亂。
還未享受完,就見站在柳樊瑀身後不遠處,手裡還拿起剛才砸人的木棍的轅淮,一臉複雜的看着他們。
“你……他……你這個……”轅淮表情複雜,他已然啞口無言,正圖理解現在的情況。柳氏的主家一片廢墟,方圓八百裡都是邪氣未散,事情還未結束就看到正中心這兩人卿卿我我膩膩歪歪鋪天蓋地不顧一切在幹些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