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口中的祖堂,其實也不過是另一間石室。
她将人帶到後将人推了進去,随後關閉石門,守在門口。
君拂掃了一圈,室内隻放了零散的幾顆夜明珠,顯得有些昏暗,前頭幾張長條供桌之上浮着衆多影像石,簡陋的與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一位黑袍人看着這些影像石負手而立,聽見動靜微微側頭,啞着嗓子對着她們道
“來了,坐。”
男子雖罩于黑袍之下,不見面容,但從身形上能看出看是個男子無疑。
君拂不懂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男子雖好聲好氣的,卻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掃了眼地上的蒲團,未動,抱着蘇言的手不自覺收緊。
蘇言似有所感,輕拍着君拂的背安撫。
黑袍人察覺到她的警覺,默了默,出聲道
“君姑娘來都城好些日子了,覺的都城如何?”
君拂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想着走一步看一步,于是用着腦中為數不多的詞誇贊道
“很好,國泰民安,繁榮昌盛。”
黑袍人低聲念了一遍,突然大笑出聲,語氣裡卻是無盡的滄桑與悲憤
“國泰民安,繁榮昌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君拂不知道這話有哪裡不對,看着他有些瘋魔的樣子,不由提防着退後幾步。
黑袍人小心撫摸着影像石,突然轉身對着君拂道
“你可知這裡并非我們人族故土?”
君拂誕生不過兩百年,且身為妖族怎會知道人族曆史?
她老實的搖搖頭,可一旁安靜的蘇言這會兒倒是擡起頭,看向黑袍人。
黑袍人見狀,指向地上的蒲團,再次開口道
“故事有點長,一時半會兒說不完,坐吧。”
看這黑袍人的意思,暫時是不會動他們了。也好,能拖一時是一時。況且剛才蘇言的反應,顯然也是知道一二的。
君拂想通,放下蘇言,來到蒲團前盤腿坐下。
蘇言猶豫了會兒,擡步跟上,不過他隻站在君拂身邊并未坐下。
黑袍人也不在意,指尖散出靈力輕點影像石。便見石面流光閃過,搖搖晃晃轉動着投出一段影像。
那是一幅絢爛至極的畫卷,伴随一道蒼老悲涼之音,圖中的畫也不停變幻着——
曾經的人類在仙族的庇護下迅速地發展,他們無法修行,卻靠自己的智慧,幾代人的積累研究出了能夠上天入海的工具,誕生了燦爛而偉大的文明,是一個空前強大的種族。
生活安定美好,富足和樂。
直到有一天,仙族與魔族爆發戰争,将戰場選在人族領地,而他們供奉的仙人親自傳來聖意,命人族離開領地另擇他處安身。
這一刻,他們的天,塌了。
人族再三請求,可仙人卻不再給予任何回應。
此舉于人族而言無異于亡國,可是人類無力反抗,隻能含淚收拾行囊,抛棄一切,在無奈與不甘中開始了舉國遷徙。
前路艱險未知,他們翻山越嶺,淌過河流沼澤,捕過毒蛇猛獸,可是,疾病與災害還是帶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寒來暑往,四序遷流。
終于,人類來到一處平原流域,開始安頓下來。
一個影像石的記錄有限,于是其餘石頭開始轉動,投影出剩下的故事。
好在人類的适應能力很強,很快便習慣了新家園,他們沉溺于建設家園,無暇悲痛。
直到某天遠方傳來響徹天際的巨響,不由停下動作看向故土的方向。他們知道戰争開始了,回到故土的幻想破滅,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
這一響便持續了幾十年,他們已經逐漸麻木,但是驅離故土的屈辱埋在每一個人類的心中。
他們沒想到,機會很快就來了。
一天,他們的新家園突然闖入了一位在戰争中受傷瀕死的仙人。
這些年來人類早已明白,弱肉強食。若自身不夠強大,遲早還會任人宰割,若能修行,誰願做凡人仰仙族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