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被帶到一處奇怪的地方,四面高牆築起,唯天空透下一點光亮,内裡空曠曠的,腥氣撲鼻,隻有一棵不知名的果樹結了幾個果子。
他們此前未來過此處,頗有些惶恐不安。
忽聽上空有異響,擡頭仰望,竟是一群畜牲從天而降。
它們應是餓了許久,肚裡傳出咕噜咕噜的聲響,猩紅的雙眼緊緊地盯着他們,口裡唾液滴答滴答往下掉。
有人似乎想通什麼,面色一白,顫着身子。
阿塔倒還算鎮定,想起那唯一的一棵果樹,大喊一聲
“去樹上。”
衆人回神,忙不疊往那樹跑去,可到了才發現這樹不大,脆弱的枝幹隻能依稀站個二三人,便都開始推卻起來。
君拂左右控制不了這具軀殼,權當自己是個看客。聽着阿塔推辭的話,看了眼逐漸向他們逼近的畜牲,知道自己不會真的死去,内心倒也鎮定。
真不知他們是什麼毛病,生死關頭不說窮形盡相,争相保命吧。竟還都互相謙讓,抱着舍己成人的念頭。
···有那麼點兒人味兒。
在他們謙讓的這會兒子功夫,那群畜牲已經到了跟前,張開血盆大口就撲了過來。
眼見着要葬身虎口,不想上空卻突然亮起數道光芒,而後光球從天而降,将它們逼退。
衆人不免又擡頭看去,發現這高牆之上居然不知何時已站了好些人。
他們看着下方的阿塔等人,露出興奮又惡意的笑容
“這些畜牲最喜愛紅發魔人的血肉,若吃上一回便能幾天不用進食,如何?你們選誰來做這點饑的。”
說着,便抛下一把長劍。
劍身皎皎,映照出一張張煞白的面容。末了,發出沉悶的“铮”的一聲,搢在地上,左右搖擺,如銀蛇吐信,嘶嘶作響。
衆人莫不害怕,哀怨,卻生不出半點憤恨的念頭。
遲遲無人出聲指定,又有群獸環伺,每個魔人都緊繃着,直到一襲灰衣的紅發魔人咬着唇将劍拔起,顫顫巍巍地走到一隻黑豹面前。
那隻黑豹方才被光球打中,身上被砸出了個大窟窿,黑色血夜嘩嘩地流動着,發出有氣無力的低吼。
君拂本以為他是要與這些畜牲拼了,不料灰衣男子高舉長劍,卻不是砍向黑豹的頭顱,而是閉上眼一偏頭,眼也不眨地剜了塊肉丢給了眼前地黑豹。
這還不夠,緊接着他又丢開長劍,蹲下身子施法替黑豹療起傷來。
而後,又提起劍,來到其他畜牲面前,正要再剜,一旁卻生出一隻手來奪了他手中長劍。
是另一位魔人,學着他的樣子挽起袖子,一聲悶哼,剜出一塊血淋淋的肉丢進了獸群中。
然區區兩塊又怎能飽腹,已經嘗到味道的畜牲們已經忍耐不住,眼神發狠,圍着他們踱步轉圈,随時準備再撲。
于是其餘人心有靈犀的,挨個上前剜了肉去。
這一幕看得是君拂毛骨悚然,待到手邊的劇痛傳來,終是無法再保持鎮定,顫着聲咒罵了幾句。
好在一圈下來,這群畜牲響徹天的咕噜聲總算停下了,退至牆邊各占一隅趴下休息,唯有眼神還時不時的掃過來。
上頭的魔人好似早有預料,撫掌大笑。
笑聲雜亂無序,在高牆中不斷回蕩,如鬼魅一般,陰森恐怖,讓人心驚膽戰。
阿塔等魔人雖為自身療了傷,但因為修為不夠,隻能堪堪止住血而已。既不能生出新肉,也不能使痛意減半分,還得緊繃着精神防止畜牲襲擊,又驚又懼下,很快便有了疲态。
待到了晚間,個個又渴又餓,因不知會被困多久便隻摘一個果子大家分了充饑。
君拂心裡憋着氣不痛快,他們人多,雖隻有一把長劍,但幾人合力焉知不能殺幾隻畜牲,好過于這頭幹坐着等死吧。
但偏偏他們都不願下手,想到她方才切身感受到的阿塔内心閃過的不忍,心有慽慽,君拂忍不住抓起狂來。
去他的不忍心,去他的聖人,這就是腦子有病。
看這群人的樣子,她大緻也能預料到之後了,總之不是被餓死就是自己把自己給淩遲死。真是想想都就覺得眼前發黑,于是越想越氣,竟将自己氣暈了去。
再次醒來是被劇痛疼醒的,低頭一瞧,果然,這回是把腿上的肉給剜了。
君拂感覺自己頭昏腦脹,渾身饑餓乏力,被痛意侵蝕,稍微一個動作便扯得她冷汗淋漓。
她透過阿塔的眼睛四下看了一圈,發現他的情況還是好的。有些魔人已經直接倒在了地上,隻有微弱的胸膛起伏,表明人還活着。
因用着這個法子,使得他們與猛獸一塊兒被關數日,也都半死不活的活了下來。
衆人心裡無不高興着。
可君拂卻沒阿塔心裡的樂觀,因為這些魔人的狀态并不好,若再不解決這些畜牲想法子出去,不肖兩日,他們便會在這方囚籠中長眠。
君拂盯着那些瀕死的魔人,目光渙散,腦中閃過千絲萬緒。
這副軀殼太弱,魔力恢複緩慢,又得不到足夠的修養,最多隻能再剜一次,否則便···其實若不想傷害那群畜牲,最好的辦法就是到了那日把魔人的屍身丢過去。
但當她把目光落在地上那隻因被砸出窟窿死去多時的黑豹身上時,便洩氣地搖了搖頭。
他們早已饑餓難耐,面對這畜牲屍體卻沒有産生過半分要分而食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