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寂靜無聲,心中陰霾無限放大,又逢欲念發作無處緩解,加之受到仙氣的折磨,讓她本快要痊愈的傷勢再次加重,她此刻還能剩一口氣全憑一腔恨意支撐。
不過也因此,她發現自己因人類誕生的欲念——“讟”轉移到了君拂身上。
找人族報仇是無望了,那便拼死一搏,拉這來曆古怪的小妖墊背,也算是為世間除一害。
狐妖眼中冒着幽光,呼吸亂了幾分,怕君拂發覺忙垂下睫羽。
劈頭蓋臉又遭一頓罵,君拂短暫的發懵後也來了火氣,正想說她抽什麼瘋,卻聽她道出一段三界常識來,于是到嘴邊的話不由咽了下去,心裡火氣也散的無影無蹤,心裡生出幾分微不足道的内疚,可随之而來更多的是煩躁,為事态超出掌控的煩躁。
若她說确實不知這三歲小兒都知的常識,怕是這狐妖不僅不信,反而還會更加生氣。
可這又實在怪不得君拂,她這輩子隻去過人族和魔族。在人族時什麼毛病也沒有,不僅是她,如今天道庇護消失,人族湧入了大量妖魔,也沒聽哪處傳出風聲說在人族呆不下去的。至于去魔族時,因為南辭未曾多提,她自然也就沒多想。
她之所以會将狐妖帶回太虛殿藏起來一是想着方便行事,二是怕被君懷發現,哪承想反而壞了事。
而讓君拂煩躁的是,她為了讓狐妖養好傷勢,幾乎将老底都給搬出來了,花費這許多年,喂了許多寶貝,眼看着快成了,哪想最後一步竟毀在自己手裡。如此一來借狐妖妖丹一事也不知會生出怎樣的變故,擔心自己的謀算落空。
看了眼狐妖的狀态,知她怕是沒幾日活了,心中不願放棄她的妖丹,卻也不想現在就動手了結她的性命,便想着待她快咽氣了再來。
她煩躁地繞着狐妖走了一個來回,瞟了眼她冒火星的雙眸,嘴唇上下翕動,一時竟不知說什麼,便道
“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狐妖閉上眼,不欲理她。
君拂見她一直不說話,便打算先離開捋捋思緒,過兩日再來守着,不過這回倒是沒把狐妖關進籠裡,但還是在屋外布了禁制。
狐妖見她要離開,心中有些慌亂,不知下次再見又是何時,怕錯過時機,不得不開口留人
“慢着。”
話語中是掩不住的急切,走到門邊的君拂聽到她的喊聲,收回将要邁出門的步子踅身往回走,一邊問道
“是想起什麼了?”
卻見狐妖化作人形,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大一小兩條狐狸尾巴。
君拂離她幾步遠時站定,等着她的下文。
狐妖眼波閃了閃,面上卻悲切道
“我與我的孩子一輩子骨肉分離,希望我去後,你能将我二人的尾巴交還給我族人,讓我們能魂歸故裡。”
君拂看着她的哀容,挑了挑眉沒動,因為她忽然記起來初見狐妖之時,她便一言不合想殺自己來着,之後雖然被她制住,可眼裡的殺意卻并沒有收斂半分,若是讓這狐妖尋到機會君拂毫不懷疑她會對自己動手。
在人族的經曆早已讓狐妖的心靈扭曲,而如今面對自己這個害她至此的罪魁禍首她真不會生出旁的心思嗎?
思及此,君拂心生警惕,将那兩根狐尾看了又看,沒看出什麼問題才讓她将尾巴丢過來。
狐妖心中冷笑,将尾巴丢給她,見她接過面上露出了卻心願的釋然,誠懇道
“謝謝,作為回報,我會将使用秘法的口訣口述與你,你聽仔細。”
見她說起這個,君拂越發覺得有詐,但狐妖以秘法做餌,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沒法拒絕。
君拂眸光一轉,在狐妖枯瘦的身軀上掃了一眼,淡淡道
“你說罷。”
狐妖緊緊盯着君拂,嘴裡吐出一段晦澀難懂的口訣,因為興奮,臉上不自覺咧出笑容。
君拂聽不懂,但一直留意着狐妖的表情,看她神情不對,當即察覺有詐,雖然不知道她念的是什麼,卻知道必須打斷她。于是丢了狐尾一個箭步上前,一腳飛踢踢中她的下颌。
狐妖被踢得倒飛出去,念咒也被打斷,卻尤不死心還想繼續,不料一張嘴卻嘩地吐出一口血水來,緊跟着是骨頭碎裂的劇痛。
不過她為此準備了數個方案,不能張嘴也沒關系,她忍着劇痛,爬起來就着血水寫寫畫畫似要将咒語寫出來。
君拂冷着臉,又是一腳下去廢了她的手,見她用腳便廢了她的腿,用什麼費什麼,到最後狐妖已沒有能動的地方,不甘地閉了眼。
這會兒,君拂大概猜到狐妖想做什麼,應是獻祭轉世的機會來施法詛咒自己,此法陰毒無比,縱觀古今也沒幾例,若非千仇萬恨,不會施展。
這狐妖竟學到了此法,幸好留了個心眼,否則還真折了。
雖自己先對不住她,但狐妖那般惡毒的做法也磨滅了君拂少有的愧疚。她面無表情的取了心頭血和妖丹,又放了把火毀屍滅迹後便施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