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數千年的殿宇，終于迎回了它的主人，與之一起的還有一位妖族女子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君拂本以為此後數日定是賓客盈門，熱鬧非凡，甚至已做好同其他仙人打交道的準備，沒想一連幾日除了乩淵神君日日不落，竟再無旁人上門，讓她納罕不已。

“師傅，你人緣兒太差了吧！”

君懷聞言不緻一詞，隻笑了笑，帶她去外頭走了走。

·

仙族分兩界，空中宮阙為上界，下方陸地為下界。

下界設有街道市集，酒樓飯館，人頭攢動，看似與其他三族并無差異，但若稍加留心，便會發現其中怪異之處。

說熱鬧談不上，冷清也不至于，就是太靜了。

不是深山無人的寂靜，而是無論再多人再熱鬧也掀不起騷動的平靜。

置身紅塵浮世，所言所行卻總給人遊離于塵世之外的感覺，頗為詭異。

君拂蹙眉，視線不停地在每個人臉上遊移，觀察了好半晌才面露恍然。

她知道怪在何處了！

仙人們明明也談天說地，暢所欲言。或歡快的，或悲傷的，亦載歌載舞，卻始終面無表情，一闆一眼，好似空落落沒有情緒的石人，所言所行仿佛隻是為了完成既定的任務。

真奇怪，明明她接觸的蘇顔，乩淵和師傅都不是這樣。若非知道絕無可能，她真的要忍不住懷疑仙人們被操控了。

待二人回到宮阙，君懷看君拂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中，忍不住道

“失望嗎？仙族比你想象中的更無趣。”

君拂點點頭又搖搖頭

“仙人們雖冷淡了些，但當我有所問時，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所求時，亦能傾力相助，即使與妖族不睦他們也不會因我是妖而刁難。"

說到此處，君拂停下想了會兒，還是想不出該如何描述，便道

"與我所想盛大···仙宮美景虛幻飄渺，仙人們和睦相處，無思無慮，其實是個好去處。”

頓了頓又道

“然，仙人們不知何為喜，何為怒，不知哀樂，如一灘死水，我瞧着是有些可悲的。但仙人們生來無心無愁，設身處地一想又談何可悲呢。同妖族魔族相比，已不知幸運多少。”

自己何其有幸，竟能得君懷的回應。

思及此，不由想到可那秘術真有這般奇效？人族謀劃數千年，而她用一個區區秘術夢境就這麼簡單的打破了天道規則？君懷心中再次懷疑。

她的目光有些迷蒙，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君懷的天罰，心口猛然一跳

“師傅···”

君懷輕嗯一聲，見她低着頭久久沒有下文，不由問道

"怎麼了？"

君拂唇瓣蠕動，搖了搖頭

"不，沒什麼。"

君懷以為她還在想仙人之事，沒再追問，轉頭看向殿外雲霞中的重重宮阙，眼神沒有焦點，回憶往昔，話語中也多了幾分惆怅

“幸與不幸我們無從評判，你可知，仙族曾經險些消亡···仙族曾是天道創造的第一個生命種族，仙靈無情無欲，隻知修行，在世間悄然活着，連天道也将仙靈遺忘。然被天道遺忘并非好事，漸漸地，有仙靈開始退化返祖，湮滅。長此以往不需要多久，世間便再無仙靈。不得已，所有仙靈開始出世行走，這才使得退化返祖現象得到減緩。"

"出世之後仙靈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天道又創造出了妖族與魔族。仙靈與二族天性互不相容，便有意隐匿。但仙靈的存在還是很快就被妖魔族察覺，沒多久，魔族便率先對仙族發起了第一次戰争。仙靈避世修行不知行軍打仗，也無士兵帝王，各自為戰，眼中隻能看到自己眼前的敵人，如一盤散沙。不過區區數日，魔族便順藤摸瓜長驅直入攻至仙族腹地，幸得天道庇護，及時幹預，将魔族驅逐，并在各族領地設下天道壓制，才讓魔族退去。"

"福禍相依，此戰仙靈死傷慘重，存活者不過半數，但仙靈退化返祖現象也徹底停止了。"

話落，鼻尖飄來若有似無的花香，有些熟悉，側頭看去，君拂捧着一個巴掌大的小壺聽得認真。

君拂見君懷盯着自己的小壺，下意識将小壺遞給他，追問道

"師傅，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