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宋,我可以去找你了。
這是尤絮人生中第一次坐飛機。機場内帶隊老師囑托他們檢查證件,辦好登機牌後,幾人在候機室等待。
尤絮對着窗外拍了張照片,很難得地發了個朋友圈。她沒幾個微信好友,上一條朋友圈還停在半年前的一張夕陽落日。
過了幾分鐘,她望見一條新的點贊彈出。
遲宋給她點了個贊。
尤絮手機沒拿穩,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撿,強壓了一下嘴角漾起的笑意。
要不要給他發個信息呢?
尤絮打消了這個念頭。算了吧,這麼久不聯系忽然主動發信息,有點尴尬。
“你是尤絮嗎,你好,我叫于悅,這一路互相關照。”一個紮着魚骨辮的女生走到尤絮面前來,向她伸出手。
尤絮有點受寵若驚,握住于悅的手,雙眸一彎。
“你好,多多關照。”
去參加考試的還有一個沉默寡言的男生,尤絮到現在也沒跟他講過一句話。除她外的兩人都是理科生,隻有她是文科生。
飛機落地北迎機場。這一路尤絮都沒有睡覺,她坐在靠窗的窗外奇形怪狀的雲朵吸引着她,心裡的激動難抑。
可北迎那麼大,她不和遲宋說一聲的話,怎麼能遇見他呢?
北迎跟她幻想中的一樣,大街上車水馬龍,處于郊區的機場都繁華甚錦,機場内人們行色各異,有從頭等艙出來神清氣爽的,也有十幾個小時經濟艙坐得頭昏腦脹的。
高架大橋上,尤絮靠在出租車車窗旁,不露聲色地鳥瞰着整座城市。這是遲宋生活的地方,是她做夢也想考來的城市。
紙醉金迷,醉生夢死。
行程的所有費用都是學校統一報銷,給學生安排了不錯的商務酒店。
帶隊老師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她将房卡分給三人,并叮囑:“學校包的晚餐就在酒店三樓,你們到點了自己下樓就行,注意好安全,不要到處走動。”
尤絮接過房卡,她住在二十三樓。
收拾好行李後,她慢步走到房間内的落地窗邊。此處離江很近,能望見江面的風平浪靜,城市一片祥和,人們各行其是。
她好像真的不是在做夢。
沒等尤絮思緒回籠,手機短信提示音振動響起。
尤絮一看。
「遲宋:收拾好了嗎?下樓。」
尤絮:?
下樓?什麼意思,難道遲宋知道她在哪裡?
尤絮迅速打字:
「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
對方是秒回。
「心靈感應。下樓,柳絮小姐。」
尤絮驚得深呼一口氣。她大跨一步來到衣櫃前,選出裡一件自己滿意的厚外套套上,全身鏡中映出少女的模樣,眼神犀利,半張臉被衣領擋住,裹得嚴實。
好像一隻裹得不透風的熊。
尤絮洩氣,将裡邊的厚毛衣換掉,才緩解了心裡的煩悶。
此時已經傍晚六點半,冬天的北迎已經暗了下來,天色漸黑,風暈在藍黑不明的時節,這是傍晚的藍調時刻。路燈的滾燙燒出一片片暖,給暗穹平添一分溫悅。
尤絮走出酒店大堂,整個人沐浴在暖光之下。
眼前忽地白茫茫一絲。
尤絮擡頭,光線使人看不真切,光漫趨散間,她發現,是雪。
北迎下雪了。
她曾無數描繪過指尖的紛飛,雨傘外的滌蕩,在那淡墨的天色之下,她在皚皚中起舞,肆意無形的風是為她演奏的啞鼓。
雪似剪影般在冬夜裡投射,降臨,紛飛,縷縷涼氣倒灌入人的肺中,寒冰刺骨,卻又似被滾燙的開水所溫暖。
尤絮向街口張望。
透明雨傘下,男人一身漆黑站在夜幕下,雪意染得他身形模糊,卻又像是在眷顧着他。
尤絮沖他一笑。
遲宋偏頭,回笑。
兩人同時向雙方走去,帶着些許似乎是空來的默契。
“你來啦。”尤絮笑盈盈的,眼睫上粘了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呢?”
“我有間諜啊,知道柳絮小姐成績好,會來考試。”遲宋将雨傘高舉在尤絮頭頂。尤絮擡頭一望,透明傘上雪花降落,形狀清晰可見。
“原來有的雪花真的是畫上那種形狀。”尤絮戳了戳頭頂的傘,回頭沖遲宋笑。
遲宋沉默不言,隻是垂眸望着眼底對什麼都驚奇的少女,眼神裡是不可捕捉的安穩。
她在看雪,他看着她。
幸福感就像雪花一樣,突然降臨在眼睫上,讓我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