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不是在做夢啊。
溫熱的淚從眼窩裡滑落,尤絮望着天上不斷燃燒的花火,眼底如同一輪澄澈的月亮河。
這是遲宋為她放的煙花,獨屬于她一人。
尤絮靜靜地看完了這場煙花表演,無聲的淚滾滾掉落。
“遲宋。”她叫着他的名字。
遲宋答:“嗯。”
“謝謝你。”尤絮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謝謝你,給我的人生帶來一場盛大的鳴響。
讓她能在夜深時聆聽到自己放大的心跳,随着那煙火的閃耀,她發覺自己也是被人在意着的人。
不會有人比他更好了。
遲宋低低地笑:“尤絮,看完這場煙花,你有勇氣面對一切了嗎?”
少女站在窗邊,迎面感受着冷風,她捋捋下額前碎發,笑着道:“遲宋,我想我有自己的答案了。”
她有了底氣。
好像什麼煩惱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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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點,筒子樓裡,喬聲聲的母親照看好發燒的喬聲聲,便換好鞋,提起鞋櫃上做好的米糕,打開布滿鐵鏽的門,徑直向三樓尤絮家走去。
尤華還在家呼呼大睡。喬母敲裡好幾聲門,才等來尤華那聲醉醺醺的“來了”。
尤華拉開門,見是喬母,便什麼也沒說,直接往沙發走去,又繼續躺下。
喬母将米糕放在客廳裡的餐桌上,輕聲道:“這是我剛做的米糕,送給絮兒的,等她回來你記得提醒她吃。”
尤華晃晃手,示意喬母放那兒就行了。
“尤華,你聽說最近周邊人傳的絮兒的謠言了嗎?”喬母皺眉,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尤家的沙發已經開始掉皮,滿是年代感。
閉上眼睛的尤華微微睜眼,“有啥事了又,不就又在那兒随便亂說嗎?”
“這次不一樣,尤華,”喬母坐直了身子,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攥了一下衣服,“他們說……說絮兒在外邊亂.搞,染了髒病,你說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被這種空有的謠言纏上,可怎麼辦?”
“絮兒本來就比較心高氣傲,她聽見了這種話後,你覺得她會多難受?”
尤華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一些沒用的屁話都能傷到她的話,我要這種天女兒有什麼用,剛好鍛煉她的意志,老子以後指望着她給我養老呢。”
“你怎麼能這麼想啊尤華,這種話……這種話怎麼能讓我們絮兒去承受呢?她隻是個十八歲的小女孩!”喬母開始着急了,耷拉在肩上的頭發被她一甩,“你不去幫她跟老師講的話,我就去,我出去找老師給她澄清,給她作證!”
“你是沒聽過那些人罵尤絮罵得多下流,尤其是學校裡,我都打聽到了,這些話就是從學校傳出來的,肯定是有人平時就在欺負絮兒,說她各種難聽的話,我都不忍心聽了,你說她一個小孩能有多大的耐受力?!”
空蕩蕩的走廊裡,趴在門縫邊偷聽的喬聲聲低下了頭,捏緊拳頭。
學校的那些言論,喬聲聲全都聽說了。包括論壇裡的種種,她也都有閱讀一二。
見母親準備出門,喬聲聲趕緊下樓回到床上躺着,假裝還沒睡醒的模樣。
喬母用鑰匙打開了門,見喬聲聲還睡着,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發覺還是正燙着。
“聲聲啊,你繼續休息,我去洗菜。”喬母聲線溫柔。
喬聲聲拉住母親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走。
“怎麼了聲聲,不舒服嗎?”
喬聲聲搖搖頭。她半躺起來,用手語比劃着什麼。母親看懂了,是“尤絮是不是有困難”的意思。
喬母擔憂地同她對視,“你也聽說了。”
“絮兒那孩子太可憐了,發生這種事也沒人幫她。多下流的話啊,居然安在了她這麼個才成年的小女孩身上。”
“聲聲啊,尤絮是我看着長大的,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她是個好孩子,咱們也都是知道的。可憐!”喬母重重地歎了口氣。
喬聲聲用手語說,我們可以去幫她。
喬母點點頭,“我會去找你們班主任,讓她去校領導那裡調查清楚這件事情,處理一下。你也要勇敢一點,但是你要先保護好自己,所以不要去插手這件事。”
她一頓,繼續道:“這件事我們大人會想辦法,聲聲,你多陪陪絮兒,别讓她做什麼傻事。”
躺在床上的少女眼底流轉着難過。
尤絮于她而言,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以外,最好的人了。
還依稀記得小時候自己因為講不出話而被别的小朋友嘲笑時,是尤絮站出來将她攬在身後,沖那些人大喊:“你們這群壞人,不可以欺負喬聲聲!”
後來上了高中,她被梁落衣誣陷偷了班費。
沒有人敢幫她,盡管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對立面的,可是梁落衣啊。
孤立無援之際,尤絮從最後一排站了起來,走到講台上。
“喬聲聲沒有偷班費,我可以作證,班費丢的那段時間她跟我都在食堂裡,還有别的同學也都看見了。”
喬聲聲越想,眼底的晶瑩止不住地往外冒。
在黯然無聲的地方,已經有人把你當作一束閃耀的煙花了呀,尤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