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有一次他的公司出現了巨大的經濟危機,那段時間他天天在外面應酬,喝酒喝得一個月内胃出血了兩次。”
“他住院那會兒,秘書每天跑到醫院給他彙報公司的情況,我才知道他公司四五百号人已經幾個月沒發薪了,很多員工怨聲載道。有些員工上有老下有小,又要交學費又要還房貸,還有生病住院的老人等着錢救命,公司不發工資他們全家人都要撐不下去了,鬧着要仲裁。”
“他秘書跟我說,他那兩次住院換回來了一筆幾千萬的投資,幫公司解了燃眉之急。秘書讓我不要怪他平日裡不着家,說他很不容易,他底下很多從公司成立開始就跟着他的老員工,那些人也是别人的父親母親,都指望着公司吃飯,所以他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
“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我的那些所謂的抗争沒有意義,他不可能放棄公司隻當我一個人的父親。我也知道他确實沒空管我,那他不管我,我就隻能自己管自己了。上了高中以後,他的公司進入穩定發展期了,他沒那麼忙了,但他想管我也管不動了,因為我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很多時候他的話我不怎麼聽。”
秦子堯聽得有點沉重,之前她還羨慕過林弈鈞有個教育理念開放的父親,如今看來真是各有各的心酸。她低歎道:“還是得有個媽啊。”
“……”林弈鈞有些無語,不知道怎麼反駁,這姑娘的腦回路他經常摸不透。
秦子堯有點後悔,她的車從來沒想過要載人,所以沒有腳架,跨坐兩條腿沒地方放。她全程艱難地擡着腿,雙腳在自行車輪子兩側凸起的螺絲釘上借力,但車稍微颠簸一下她的腿就會往下掉。
在她又一次挂不住腿而歎氣時,林弈鈞正好停下來等紅燈,聽到聲音往後看,問:“又歎什麼氣?”
秦子堯說:“沒腳架,擡得腿累。”
林弈鈞看了眼她的腿,說:“那你換個姿勢啊,腿那麼長這樣坐能不累嗎?”
秦子堯接收到兩個關鍵信息,第一,林弈鈞建議她側坐,第二,林弈鈞說她腿長。
她美滋滋地換了個坐姿後,忍不住對林弈鈞說:“林弈鈞,我發現你這人還是有點審美的。”
“嗯?”
“嗯。”
把秦子堯送到家,外公看到自己外孫女蹦蹦跳跳地出門,瘸着一隻腳回來,又驚訝又心疼,問起原因,秦子堯剛要回答,卻被林弈鈞搶了先。
“學校校運會,她參加三級跳遠磕傷了。”
外公聽到是為了比賽受的“工傷”,便沒多說什麼,隻交代她要聽醫生的好好用藥。馬上要到飯點了,送人回來的林弈鈞自然被留下來吃飯,林弈鈞當然也不客氣,洗了手就走進廚房幫忙端菜。
飯桌上,秦子堯慣例“食不言寝不語”,隻顧悶頭吃飯,聽着外公跟林弈鈞時不時聊幾句。外婆忽然感慨了句:“這情形讓我想起當年你媽媽給弈鈞他爸爸補習那會兒。”
秦子堯擡頭看她,發現林弈鈞也正看着外婆。
“以前林叔叔也經常在我們家吃飯嗎?”
“是啊,你林叔叔暑假過來找你外公補習語文,你媽媽語文好,又比他高幾屆,經常你給他上課。”外婆看向外公,說,“那會兒嘉禾好像是上高中吧,不太記得了。”
外公點點頭:“也是高二,跟小堯弈鈞一樣的年紀。”
秦子堯開始在腦海裡YY林叔叔和她媽媽的故事,之前聽外婆的意思,好像當年林叔叔和媽媽還有一段情,奈何媽媽沒看上林叔叔,可能是覺得他比自己年紀小?
秦子堯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媽媽二十四歲那年生了她,林嘉禾比媽媽低幾屆,至少小三歲。也就是說,林嘉禾很可能二十一歲就有了林弈鈞?
她震驚地看了看林弈鈞,忽然對他母親更好奇了,忍不住問道:“那您們知道林弈鈞的媽媽嗎?”
林弈鈞一愣,驚訝地看着她,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個。
外婆低頭想了想,說:“說起來,有一年夏天嘉禾确實帶着一個女孩來過家裡看望你外公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女孩。我記得那個女孩長得跟明星似的,特别漂亮,性格也很好,叫什麼來着,好像叫什麼清的。”
外公說:“我記得姓陳吧,還是姓程,記不太清楚了。”
“聽你林叔叔說是他們是一個大學的,後來你舅舅出國當交換生,他來家裡的次數就少了,漸漸也沒了聯系,往後的事情我們就不太清楚了。”
秦子堯眼睛一亮:“那舅舅也認識她咯?”
“你舅舅跟他關系一直很好,自然是認識的。”外婆說着說着,忽然反應過來,看了眼林弈鈞,又看着秦子堯說道,“哎呀,好端端問這個做什麼?”
秦子堯吐了吐舌,說:“好奇嘛。”
飯後,林弈鈞看着時間還早,索性在秦子堯家裡和她一起做練習冊。待兩位老人不在身邊,秦子堯俯身跟林弈鈞說道:“你想不想找你媽媽?”
林弈鈞瞥她一眼,說:“你想幹什麼?”
“如果你想找她的話,我問問我舅舅,也許他知道你媽媽的消息呢,至少他應該知道你媽媽叫什麼吧?”
林弈鈞頓了頓,說:“不用了,如果她還活着,這麼多年都沒來見我,以後也沒有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