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真師祖乃是三陽劍脈的祖師,謝槿、蕭珩還有紀雲舟如今修煉的劍法,都是懷真師祖所創。紀雲舟如何也沒想到,養大自己的先生居然曾卷進過祖師被大妖重傷之事……
那是大師兄和二師兄的祖師,若先生真做了對不起懷真祖師的事,紀雲舟不知道他之後要如何面對兩位師兄和宗門的劍脈師兄弟。
他突然不敢問下去了。
謝槿看他沉默下來,也猜到他的心思,很快又說:“不過小師弟放心,當年重傷祖師的大妖并非雲堯引來的,聽宗門的老人說,當年那大妖是奔着滅我攬月宗來的。而雲堯自混入攬月宗後,十幾年來都還算安分,他的目的應當與那大妖不同,甚至在那大妖率妖族攻山時幫過宗門,所以哪怕知道他與妖族的關系,景延師叔祖也隻是将他的名字抹除,逐出攬月宗。”
紀雲舟暗松口氣,“那,先生後來為何會被妖族追殺?”
謝槿又有些遲疑,“這,自從八十多年前被逐出攬月宗後,雲堯與攬月宗就再無交集。但他天資卓越,當年頗得景延師叔祖欣賞,所以關于他的消息,宗門有人留意過……”
【可有些事,我總覺得,小師弟或許會不想聽到……】
紀雲舟猜不到究竟是什麼事,才會讓二師兄這樣擔憂,但若不問,他今日也沒辦法安心。
“二師兄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隐?若事關先生,還請二師兄告訴我,不管怎樣,我很擔心先生,我也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自己的立場,有大師兄和大師兄在,我紀雲舟就是攬月宗的弟子,這一點是不會有變化的。”
【我當然知道小師弟是個知恩必報的人,我就是怕你不高興啊……可就算我今日不說,小師弟和大師兄之後應該也會查到,罷了。】
謝槿暗歎一聲,“離開攬月宗後,雲堯去了何處誰也不知道,隻知道十七年前,他的師父也就是北域金鱗島的妖王暴斃隕落,而雲堯當時被認定為弑師之人,一直被金鱗島的妖族追殺。而小師弟來宗門前那段時間,的确曾有金鱗島妖族出動過,但我覺得,還有一事,理應告訴小師弟。”
他讓紀雲舟先坐下,看着他的眼睛,幾乎有些小心。
“曾經弑師叛逃的金鱗島妖王大弟子,名為司徒雲堯。”
紀雲舟忽地怔住,臉色煞白。
“司徒……雲堯?”
謝槿看他這樣,不免擔憂。
“司徒雲堯或許與小師弟的生父有關,但不一定就是……”
他話音頓住,因為紀雲舟搖了頭,紀雲舟仍有些怔愣,卻又好像已經有了答案,啞聲應道:“我知道二師兄在擔心什麼,也知道,天底下沒有那麼多巧合……娘親說過,生父在我出生前匆匆離開,曾留下過話,說回去解決完一些事情,之後就能留在南宛城陪伴娘親了。那個時候,應當就是金鱗島妖王被徒弟所害隕落的時候吧?”
“後來……”紀雲舟有些迷茫,“後來我離開紀家,先生才出現,他身上有很嚴重的内傷,也從未說過為何要收留我,但他提起我娘親時顯然有些不一樣,他是認得娘親的。”
謝槿心下贊同。
【若非認得小師弟的父母雙親,誰又會千裡迢迢趕到南宛城,收留小師弟十餘年,親自看着他長大呢?可說不定真的隻是巧合……】
紀雲舟自嘲一笑,“哪有那麼多巧合?我生父姓司徒,娘親說我的名字是取自生父之名,若先生就是司徒雲堯,那他應當是……二師兄,我不明白,他為何不告訴我這些?”
【正因為懷疑司徒雲堯就是小師弟生父,我才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你這件事。可要是司徒雲堯就是當年成婚前離開小師弟生母的那個未婚夫,那他應當就是小師弟的生父才對,他又為什麼對小師弟那樣冷漠?】
聞言,紀雲舟臉色又白了幾分,“或許,他是怨我害死了娘吧……若非為了生下我,娘不會落下重病,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因病隕落。”
謝槿看他如此自責,擡手按住他肩頭,不認同道:“小師弟莫要胡思亂想,你母親重病并非被你所害,而是當年為守護南宛城落下的傷病,何況說不定司徒雲堯和小師弟的生父當真不是一個人,隻是關系頗近……”
【雖說巧合太多,可萬一當年小師弟的生父隻是借用了司徒雲堯的身份呢?原文裡雲堯沒再出現過,可是金鱗島叛徒司徒是出現過的,我記得,該是在大師兄入魔後……】
紀雲舟黑眸一頓,看向謝槿,眼底閃過一絲希冀。
先生……後來還出現過?
謝槿也在回想劇情。
【原文有太多伏筆細節,現在劇情改變得估計親媽都認不出來了,我也記不太清了,隻記得司徒的出現,讓大師兄重燃失望,因為這個司徒,他也在複活自己的妻子……不過誰也不知道他的妻子是誰,是人是妖,隻知道他管那一縷殘魂叫,婉君?】
紀雲舟黑眸倏然濕潤,他的娘親,便名為紀婉君。
先生當真是他的生父?
娘親……也還有殘魂在世?
【不過我記得,那金鱗島叛徒司徒好像沒成功,還在尋找靈藥時把自己性命賠上了,倒是給大師兄指了一條明路,留給大師兄不少經驗,讓他複活小師弟時順暢許多。】
先生最終還是……
紀雲舟突逢大悲大喜,一時僵住,有些難以接受。
【那司徒雲堯要是就是小師弟生父的話,他要複活的妻子不會就是小師弟母親吧?那要是這樣的話,等到大師兄碰上他時,為了小師弟,也不能就這樣叫他們隕落才是……】
紀雲舟反應過來,心下豁然開朗,是啊,二師兄說的隻是未來之事,如今還未應驗,他還是有機會可以阻止劫難發生,也還有機會能再見到娘親的殘魂,以及……先生。
一切都來得及。
多虧二師兄,他才知道這些。
紀雲舟咬了咬唇,忽而傾身抱住謝槿,少年人的身量還是比謝槿瘦弱一些的,謝槿怔怔看着将臉埋在自己肩頭的少年,桃花眸睜大。
“小師弟……”
紀雲舟的氣息聽去有些像哽咽,嗓音也帶上哭腔。
“二師兄,謝謝你。”
多謝二師兄,讓我知道娘的殘魂還留存在世間,知道了先生就是我的生父……紀雲舟心想,哪怕自己是被抛棄了也無妨,隻要想到還有機會見到娘親,自己就心滿意足了。
【小師弟,哭了?】
謝槿愣愣看着他,無措的眼神又落到他身後的小樹靈身上,與它手上的小黃鳥四目相對。
小黃鳥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蹲在小樹靈手上抖了抖翅膀,豆豆眼靜靜盯着他們看。
謝槿這才回神,暗歎一聲,擡起手輕拍少年後背。
“小師弟别多心,司徒雲堯是不是你生父,恐怕隻有找到他,我們才能得到答案。有我和大師兄在,我們總會幫你找到他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和大師兄都會陪着你的。”
【小師弟從小經曆過許多,失去過太多,最怕的就是被人抛棄,不管司徒雲堯是不是他生父,終究是抛棄了他,小師弟這麼傷心,我還是下回再跟他打聽那個婉君吧。】
聽到二師兄溫柔的安撫,紀雲舟心頭一暖,緊緊環住他後背,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安心。
打聽到司徒雲堯底細之事,自然也該跟蕭珩知會一聲,等蕭珩收到消息趕來時,已經是月上中天了。謝槿就站在紀雲舟的小樓下等他,肩上蹲着一直不太高興的小黃鳥。
蕭珩禦劍下來,看了眼燈火幽微的樓上,壓低嗓音。
“小師弟呢?”
謝槿跟着看向二樓窗戶,“在樓上,不過小師弟今夜心情不大好,大師兄還是去看看吧。”
【剛才小師弟哭完之後就開始笑,問他怎麼了又一直說沒事,明擺着強顔歡笑,嘶……不會是刺激太大,受不住心裡崩潰了吧?】
小師弟哭了?
蕭珩心下大驚,“怎麼回事?不是說打聽到消息了嗎?”
謝槿真不好跟他解釋,“大師兄還是親自問小師弟吧。”
【事關小師弟父母,我真不好多說,不過小師弟這又哭又笑狀況怪吓人了,大師兄就别多問了,趕緊上樓安慰一下未來道侶吧!】
蕭珩:……又瞎說什麼。
不過謝槿這話叫蕭珩實在放心不下,狐疑地看了謝槿一眼,便如謝槿所願,快步上樓。
謝槿看着他上樓才安心些許,想了想,轉身坐下來,捧起肩上的小黃鳥心不在焉地揉了揉,輕歎道:“希望大師兄能哄好小師弟吧。”
小黃鳥悶悶啾了一聲,一頭紮進他懷裡,用力蹭蹭。
蕭珩匆匆上樓,就碰上了坐在樓上等候的紀雲舟。
根本沒有謝槿口中的傷心難過,紀雲舟正好好地坐在那裡,唇邊含笑,看去反而很高興。
蕭珩懵了下,“小……”
紀雲舟擡手噓了一聲,低聲道:“大師兄不必擔心,我沒事,不過,二師兄還在樓下看着。”
蕭珩當即意會,掐訣布下結界,隔絕樓下的窺視。
很快,二人就聽見了樓下謝槿充滿了震驚的心聲。
【诶?結界?大師兄要幹什麼?往日随口說說罷了,你不會真要在我眼皮下禽獸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