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謝槿用柳月這個身份時,還是在玉陌城,他和師父可是得罪了天音寺的,最後走時又把那欲魔的所有寶貝都拿走了,連那支七葉聖昙百年一開的所有花瓣都擄走了,隻給天音寺的禅修留下光秃秃的花枝。
這要是讓那些禅修找到他們,他和師父就麻煩了!
而當時除了被困住的聞人祤和那個化神期禅修之外,看到聞折柳斬大妖、還知道聞折柳和謝槿真容以及化名的人,也就隻有葉惟。
這次論道大會,天音寺可是來了不少人的,未免七葉聖昙的事抖摟出去,謝槿當機立斷,裝出一臉驚喜之色,抱着小黃鳥大步近前,先一把抓住了葉惟的手,“葉惟道友,原來是你!多年不見,你竟已是元嬰大圓滿,都半步化神了?恭喜,恭喜!”
葉惟沒料到他會如此熱情,聞言更是高興,“自當年一别後,我與師兄一直都在找你……”
“哎,我也沒想到道友你會是青陽學宮的人!你方才喚我柳月小友,這次又把我認錯了吧?”謝槿用力握緊他的手,背對着幾人沖他使眼色,“當年那柳月着實可惡,竟幻化成我的模樣,假裝是我孿生兄弟!還好他最後知錯能改,也算他識趣吧。葉惟道友你看仔細了,我是謝槿,不是柳月啊。”
“孿……孿生兄弟?”
葉惟當場愣住,看看謝槿的臉,在看他肩上的小黃鳥,人是對的,鳥也是對的,哪錯了?
謝槿看他還沒反應過來也着急,捏了捏他手掌,桃花眼定定看着他,“道友,你認真看。”
葉惟到底不是蠢人,而且手上被掐得挺疼的,再看謝槿這眼神,他很快意識到謝槿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承認自己是柳月,于是從善如流地點下頭,不過由于他不擅長撒謊,所以他這應話聽着也有些支支吾吾。
“啊,對,又錯了,但是謝……是道友你也好。當年匆匆一别,我一直都很擔心你,們。”
見他反應過來,就算說得磕磕絆絆的,連自己名字都沒記住,謝槿也暗松口氣,臉上笑容多了幾分真誠,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多謝道友挂心,我這些年修煉還算順利。”
葉惟轉眼看向其他人,幹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因為謝槿反應太快,估計想都沒想就跑上去了,蕭珩幾人都不知他在想什麼,可也不是看不出葉惟這笨拙的掩飾。想到龍尊和甯仙君還在,蕭珩立馬上前擋住葉惟視線。
“原來師弟還認得青陽學宮之人?”蕭珩用自己被謝槿腹诽并不寬闊的脊背擋住龍尊、甯淵和林江看謝槿和葉惟二人的視線,擠出一臉向往神情,朝葉惟抱劍拱手一禮。
“我名蕭珩,是他的師兄。”
【大師兄?行吧,葉惟演得真假,大師兄過來也能轉移點注意力,還是回頭再細說吧。】
謝槿想着便松開了葉惟。
蕭珩心說你演的也假。
換作旁人,不用再演,葉惟也松了口氣,回了蕭珩一禮,“在下葉惟,青陽學宮學生。”
蕭珩都擋到林江了,林江撇了撇嘴湊過來,狐疑地看着謝槿和葉惟,“攬月宗在東域,青陽學宮遠在南域,沒想到你們還認識啊。”
葉惟警覺起來,看向謝槿。
“這位是……”
沒等謝槿開口,林江就偏頭靠近謝槿,笑道:“我叫林江,劍閣弟子,是道兄的朋友哦。”
【我有說過和他做朋友嗎?】
謝槿挑眉。
林江自我介紹完便好奇地看着葉惟,“你和道兄怎麼認識的?你們看起來好像不太熟啊……”
【這小孩話怎麼這麼密!】
謝槿一把抓住他手臂,故作認真道:“這是暫時與我們結伴同行的劍閣道友。對了,葉道友,這可是秘境混戰,你我可都是對手啊。”
隻要不提柳月,葉惟反應就還算快,溫和笑道:“謝道友與我是友非敵,我這個人從來不主動招惹别人,方才那人是先對我下手,我才會讓他出局。我與道友多年未見,尚承道友一份恩情未還,又怎會與道友為敵?但道友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他說着轉頭看向遠處喝着汽水的龍尊蒼舒和甯淵。
林江更好奇了,“恩情?”
謝槿嘴角一抽,腳下一轉插到他和葉惟之間,“龍尊和這位甯小道友是秘境試煉的監督者,不會插手和幹擾任何人的試煉。不過看起來,他們也許會短暫的與我們同行……”
【誰知道現在葉惟又來了,不行,我得趕緊甩掉他們,不是甩掉龍尊就必須先甩掉葉惟!】
蒼舒聽到這話撇了撇嘴,心說我偏要一直跟着你!
林江從謝槿身後探出頭來,笑嘻嘻道:“我覺得龍尊可能會一直跟着我們,甩都甩不掉!”
謝槿知道這是真話,更無語了。
【所以龍尊為什麼要跟着我?他就這麼記仇嗎?】
蒼舒悶哼一聲,就記仇!
葉惟心下思忖,看來柳月道友此刻并不自由,可這畢竟是太虛宗的秘境,有禁制和玉牌,應當不會有事,他留在這裡,興許會讓柳月道友更為難……還是出秘境再叙吧。
葉惟便道:“謝道友這是要去何處?我方才從木靈珠那邊過來,那裡已有龍族坐鎮,其他宗門弟子都不願與龍族争,都已經選擇了其他方向的靈珠,看道友的方向意不在木靈珠,可是要去奪中央的土靈珠?”
聽聞木靈珠被龍族占了都沒人敢争,蒼舒的小表情更驕傲了,美滋滋地喝着他的甜水。
謝槿苦笑搖頭,“我才是金丹後期,哪裡争得過?不過是往中部靠攏,與師兄弟彙合。”
“原來如此。”葉惟颔首,“但既然謝道友要往中部去,我便不去了。正好我青陽學宮出自南域,想來南部的火靈珠與我更有緣。”
【他這是放棄土靈珠了?】
謝槿正怔愣,葉惟自腰間摘下花鳥玉佩,常有君子佩玉一說,葉惟作為青陽學宮的學生,自幼飽讀詩書,溫和有禮,他此刻手中玉佩乃是溫潤白玉雕琢,與他很是相襯。
可葉惟卻将玉佩遞給謝槿,“當年我初出學宮,便遇到柳月道友與道友你這樣的同行友人,一路所見所聞,都讓我感悟頗深。道友曾幫我良多,此玉今日便贈與道友,還望道友莫要拒絕,待離開秘境,我和師兄定會親自到攬月宗拜訪你與令師。”
謝槿猶豫了下,便接過來。
“多謝道友,祝葉道友此去奪火靈珠旗開得勝。”
【當年真正幫忙的不是我,是師父。不過既然這因果當年早就結下了,人家想報答恩情,我若是攔着,恐怕還會影響人家的道心,越發剪不斷理還亂,索性就接下玉佩。】
葉惟頓了下,又笑起來。
“當年道友也曾與我說過這樣一句話,祝我文運昌盛。”他搖頭失笑,“那我便告辭了。”
謝槿拱手,“葉惟道友慢走。”
葉惟回禮,“謝槿道友留步。”
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他們之前原本也沒有什麼仇怨,在秘境中匆匆重逢,葉惟便往南邊去了,也是好聚好散。
葉惟走出兩步,想起什麼,回身對謝槿說:“對了,半個時辰前我在東邊的靈猿山山腳下遠遠見到一個攬月宗的弟子,他傷得不輕,獨自一人,應當是往東北方向去了。”
說起自家師兄弟,謝槿忙追問:“那人什麼模樣?”
葉惟回憶道:“金丹中期,手中執劍,一身白衣。”
進秘境的師兄弟蕭珩都清楚,金丹中期幾人離又執劍又着白衣的,他很快就鎖定了人選。
“應當是陸師弟。”
謝槿心想也是,“多謝葉道友告知我師兄弟此事。”
“無妨。”
葉惟彎唇笑了笑,這便走了。
【還是讀書人好說話。】
謝槿看看他的背影,再看林江和龍尊、甯淵,完全不想說話,轉頭跟蕭珩說:“大師兄,既然知道大抵方向,我們先去找陸師弟吧?”
蕭珩正有此意,又看向林江,“那林江道友是……”
林江全無被二人嫌棄的自覺,躍躍欲試舉起靈劍。
“走!找咱師弟去!”
蕭珩:“……”
到底找誰師弟啊?
謝槿無奈聳肩。
【這小孩就這樣,習慣就好。】
既然甯淵都說了不參與不幹擾,蕭珩和謝槿也就沒問他們倆,三人便回頭往東北走去。
蒼舒對被他們忽視有點不高興,跟上他們幾人,金瞳狐疑地看着謝槿,“柳月到底是誰?”
甯淵跟在他身側,沒有出聲。
謝槿笑呵呵道:“沒誰,就是會變得跟我一樣的人。”
蒼舒撇嘴,“不信。”
别把龍當傻子!
謝槿當聽不見,“聽說陸師弟身上有傷,這秘境中又危險重重,大師兄,我們要快些了!”
【不信拉倒,我就不告訴你!】
蕭珩正要禦劍,聽見他這心聲腳下一頓,慶幸還好龍尊聽不見,否則這暴脾氣就該炸了,趕緊應聲,帶頭禦劍往葉惟所指方向去。
殊不知蒼舒全都聽得見,他很吃驚,這個人居然敢這麼跟他說話?真是大膽,真是放肆!
可是喝上一口小甜水,蒼舒的氣就又消了,沖甯淵怒了努嘴,“磨磨蹭蹭,還不跟上?”
這擺明了不是消氣,是遷怒。
甯淵暗歎一聲,無奈點頭。
一行人與葉惟分開後,外面的攬月宗衆人也松了口氣,玉書真人低聲道:“小槿連青陽學宮的人都認得嗎?我記得那葉惟是聞人祤的親師弟,還是學宮夫子的親傳弟子。”
紀雲舟剛來赤月峰修煉一年多,實在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但在他看來,二師兄會有很多厲害的朋友并不奇怪,那是那些人有眼光。
不過這攬月宗弟子能跟青陽學宮的葉惟結交,再次讓攬月宗的名字出現在會場衆人口中。
有與青陽學宮走得近的人問聞人祤,“聽葉小友所言,這個叫謝槿的小友還曾有恩于他?”
聞人祤半點不藏私,笑吟吟地抖摟出來,“是啊,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年葉師弟還未結丹,謝小友也還未築基,這一晃眼過去,師弟都半步化神了,謝小友也長大了,都有了金丹大後期的修為。說來,我也欠了謝小友與他師父一份人情呢。”
他說話可沒避着人,不少修士有心想聽都聽得見,也見到他正笑着看向攬月宗的方向。
目光所指之人,正是此前與劍閣的紫陽劍主嗆過聲的那位化神期紅衣真人。不過他這眼神純粹是抛給瞎子看,因為聞折柳還在睡。
聞人祤也不氣,自顧自琢磨道:“原來謝小友與道友都在攬月宗……嗯,師弟說的是,待回頭得了空,我須帶師弟上門道謝才是。”
他這話一出,衆人神色各異。
這聞人祤的意思,是青陽學宮會護着攬月宗吧?還是護着那個得罪過龍尊的金丹小子?
又是招惹龍尊都無礙,又是得劍閣劍尊弟子青睐要一路同行,又與聞人祤師兄弟有舊得青陽學宮相護,這攬月宗到底還有什麼神通?
那麼多目光明裡暗裡的打量,玉書真人都習慣了,無奈地看向邊上一動不動的聞折柳。
沒事的,玉書真人心想,老祖都殺到過北域妖族去,再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慌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