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織怔了下,面色沉下來。
“妖尊沒說錯,人族果真心機深沉!可你如今還在我手中,你以為,你今日逃得掉嗎!”
她說罷手握成爪,便要抓向那留影珠。冷風襲來,謝槿也沒躲,懷中的小黃鳥卻撲騰着翅膀飛出來,迎面撲上玉織掌風,叽叽叫着,鋒利的鳥喙狠狠在玉織手心啄出一個血洞,血水飛濺,玉織慘叫着收手。
“我的手!”
玉織擡手一看,血洞幾乎穿透掌心,她疼得咬緊銀牙,忙用妖力止血,讓傷口愈合,最後仍是留了一個血口,能看見猙獰白骨。
謝槿不緊不慢收起留影珠,接住飛回來的小黃鳥,“我勸你不要動手,畢竟這裡是太虛宗法陣無法覆蓋之地,萬一道友在這裡出了點意外,我可不想為你們萬靈宗負責。”
“憑你一個金丹後期還想殺我?”玉織氣極反笑,她說着又忌憚地盯着停在謝槿手臂上的小黃鳥,“你這靈寵倒是深藏不露的,雖看着其貌不揚,卻比高階妖獸還要兇狠。”
謝槿搖頭,“我可不想殺生。”
“我想!你敢傷我的手,今日我必要你死在這裡!”
玉織冷冷一笑,雙手握成爪,高挑身影忽而扭曲起來,眼尾染上一抹薄紅,八隻比她四肢粗長的蜘蛛腿便撐破她纖細的脊背舒展出來,每根蜘蛛腿上都爬滿血紅絨毛。
她話音落下,掌中便飛出一簇銀白蛛絲。謝槿往後退去,那蛛絲插入地面,居然掀起大片碎石,看似柔軟,其實鋒利剛硬無比!
謝槿對這些蛛絲産生了不小的興趣,卻也知道不是好奇的時候,因為玉織正朝他爬起來。
“給老娘死!”
謝槿快步退開,掐訣凝起一道劍意,才斬斷迎面襲來的蛛絲,便對上已欺近身前,舉起鋒銳的蜘蛛腿向他心口刺來的蜘蛛精玉織。
“惡心的人族呃……”
玉織笑容猛地一僵,人形與蜘蛛相融的身體也在半空僵住,睜大泛起血絲的雙眼往後看去。
一縷刺骨冰寒的無形劍意正懸在她後心之上,隻要她往前動一步,劍意便會穿透她心口。
玉織大驚,“你還有幫手!”
謝槿指尖動了動,那道劍意便分化為絲絲縷縷的無形劍絲,将她整個人包裹成一團銀球。
這絕不是金丹期能做到的,恐怕至少在元嬰期之上!
玉織眼睜睜看着,想要掙紮卻被劍絲包裹的越發緊,死死瞪大的雙眼眼底總算露出驚恐之色,顫聲求饒起來,“放過我!你想要這人,我收手便是!前輩,前輩……不!”
劍絲将她完全封鎖起來,也讓她的聲音再無法穿透出來,卻有一縷靈光飛出,化為玉牌。
謝槿笑歎道:“我倒是沒有幫手,隻是你們太小看人族了。我也還沒說蜘蛛腿惡心呢……”
他嘀咕了一句,便将顫抖着發笑的小黃鳥放到肩上,打量起看向那塊玉牌,“看來就算不在太虛宗法陣覆蓋之地,玉牌也會成為擁有者的護身符。不過我原本也無意殺生,等出去之後再捏碎你的玉牌就是。”
謝槿擡起手,用靈力摘下玉牌,劍絲裹成的大球也在飛快縮小,最後變成雞蛋大的小銀球。
他将玉牌和小球一柄收入袖中,順手取走了地上的幾團銀白色蛛絲,轉身看向被妖符封住的洞室門口,笑着伸手拍拍小黃鳥腦袋。
“開門,走。”
小黃鳥撲騰着翅膀飛過去,鳥喙一啄,妖符霎時破碎,門前再無阻礙,謝槿緩步走出去。
“沒想到這秘境中還有太虛宗法陣沒有覆蓋之地,那若是大師兄追過來,又或是有什麼人誤闖此地遇上妖族,豈不是會很危險?”
謝槿思索了下,讓小黃鳥落到肩上,便往回走,“走吧,看看小龍尊,然後去找大師兄。”
小黃鳥歪頭蹭他手指,“叽!”
方才一路過來,謝槿就記住了路,再走回去不費什麼功夫,不多時就找到了那處栽着黃金靈樹的洞室,也見到了躺在黃金籠子裡不吱聲的龍尊和籠子外守着的兩個金丹妖族。他想了想,指尖彈出兩縷劍意。
兩縷劍意柔和如春風,連蒼舒也沒有察覺,輕輕緩緩飄到了兩個妖族身後,一落到二妖身上,二妖連掙紮都來不及就被驟然化出無數細絲的劍意包裹成兩個銀色小球。
二妖身上法器落地,玉牌飛出,躺在玉榻上生悶氣的蒼舒這才抖着耳尖看過來,見狀面露喜色,快步走到籠子前,隔着栅欄好奇地盯着那兩個銀色小圓球,“這是什麼?”
謝槿暗笑一聲,走了出來。
“龍尊,是我。”
蒼舒聞聲看來,見到謝槿時差點激動到落下淚來。
“混蛋!你果然回來了!”
【這麼盼着我回來?還罵我混蛋?這倒黴龍尊。】
謝槿擡手收起玉牌和小球,便帶着小黃鳥走近黃金籠子。蒼舒全當聽不見他的心聲,手想從栅欄裡伸出來又被無形結界攔住,隻能貼着栅欄催促他:“快過來!用你師父留給你的那些劍氣,打破這個破籠子!”
【感情這是惦記着師父的劍氣……可龍尊是不是忘記了,這劍氣可是誤傷過他兩回的?】
謝槿腳步一頓,有些無奈。
蒼舒心說不惦記那劍氣難道惦記謝槿嗎?他可不指望謝槿能靠自己逃過那元嬰期的蜘蛛精毒手,可那劍氣是連他都能打的,要打破一個籠子很難嗎?他等很久了好吧?
蒼舒急道:“快點!本座要在這破籠子裡等瘋了!”
謝槿沒忍住笑了,故意停在三步外,“可龍尊不是很喜歡這黃金樹嗎?有黃金樹陪着,這籠子也是黃金打造,您怎麼還不喜歡呢?”
【剛才出賣我的帳還沒算呢,想要我救你?哼!】
蒼舒聞言,急躁的心底被心虛取代,又有些不滿,“讓你進來你願意嗎?少廢話,快點!”
【忘性真大……】
謝槿走近籠子前,笑吟吟看着他,“可方才我想退出秘境時龍尊告發了我,還讓玄火把我跟你關到一起,龍尊就沒有半句解釋嗎?”
他臉上雖笑着,桃花眸中卻沒有半點笑意,肩上的小黃鳥也扭開了臉,豆豆眼斜睨蒼舒。
蒼舒是有些吃驚的,這混蛋這次怎麼氣性這麼大?
“可,誰讓你之前笑話本座被關起來?本座可是堂堂龍尊!再說了,把你跟本座關在一起,你安全了,回頭你還能用劍氣打破籠子,到時候本座就能出去了,這不好嗎?”
謝槿笑着點頭,“這對誰有利?”
當然是……對蒼舒自己有利。
蒼舒頓了下,悶聲道:“那你要怎麼樣才肯消氣?”
謝槿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神情,認真起來,“道歉。”
蒼舒瞠目結舌。
“你,你要本座道歉!謝槿,本座可是堂堂龍尊!”
謝槿才不管,幽幽歎道:“是啊,你可是龍尊,龍尊被自家龍關進籠子裡,還要别人救。”
他也沒說什麼威脅的話,隻是笑眯眯地看着籠子。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
蒼舒很生氣,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都氣到鼓起來。
【嗯,這麼看着更像倉鼠了,蒼舒,倉鼠,嘻嘻。】
謝槿心裡笑嘻嘻,故意歎了口氣,轉身就要走。
“我去找大師兄彙合了。”
蒼舒這才急了,哪兒還顧不上問謝槿什麼是倉鼠,心一橫,咬牙道:“我錯了,你快救我!”
謝槿停下腳步,回頭看來。
“說對不起。”
蒼舒一愣,“什麼?”
謝槿啧了一聲,回身教他,“龍族就沒有人教過龍尊,做錯了事情,道歉要說對不起嗎?”
蒼舒臉都紅了,一半是氣的,另外一半還是氣的。
“本座都已經跟你道歉了,你怎麼還挑挑揀揀的?”
謝槿提醒道:“那是誰出賣我?”
蒼舒瞪着他的金瞳都發紅了,到底咬了咬牙,一字一頓道:“對不起!我錯了!行了沒有?”
謝槿感受到他發自内心帶着火氣的道歉,低頭笑了,也沒跟他計較,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蒼舒眼睛亮起來,“那你快點,用劍氣放我出去!”
謝槿眨巴眼睛,一臉無辜。
“可我沒說原諒你啊。”
蒼舒驚愣住,一雙金瞳不可思議地看着謝槿,“你……你耍我!你根本就沒想過放我出去!”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謝槿說道:“龍族沒有教過你做錯事情要賠禮道歉,也沒教過你,即使你道歉了,對方也有不原諒你的權利嗎?畢竟做錯事情的人是你,不是我。”
蒼舒被他這一番道理說得雙眼發紅,呼吸發顫,看着像是要被他氣到要喘不過氣一樣。
謝槿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深呼吸着壓下了火氣,而後背過身靠着籠子坐下來。謝槿看不到他的臉,卻聽見他低聲吸了吸鼻子。
【這是幹嘛?氣壞了嗎?】
謝槿有些不放心,往邊上走幾步,探頭看蒼舒的臉,蒼舒卻立馬将臉埋到膝蓋上藏起來。
不過隻一眼,謝槿就看到了蒼舒泛紅濕潤的眼睛。
謝槿愣了下,心下吃驚,語氣也不自覺變得小心。
“龍尊大人,你哭了?”
【不是吧?真哭了?我居然把堂堂龍尊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