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府衙内不少人發現無情捕頭帶來的那個姑娘有些不太對勁。
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說,偶爾出來,也拿着一本書咕咕嘟嘟。
阮言最近是真的拼了,她将自己高三沖刺的勁頭重新拿了出來。卯時起子時息,寫廢了五寸的紙,用掉了三塊墨,《神農本草經》、《傷寒雜病論》、《本草綱目》等被翻得卷了頁腳,真正做到了手不釋卷、廢寝忘食。
房外傳來樹葉婆娑,晨光熹微,斑駁的樹影投在書桌上,微風輕輕,帶來樹影的舞蹈。書桌後的綠衣少女絲毫未受影響,手捧一本《黃帝内經》,口中念念有詞。
001簡直歎為觀止。
見證了對方這麼多天的拼命史,祂曾經忍不住詢問對方。
【通過無情考核,不過是幫你建個醫館而已。何必這麼努力?】
通不過頂多建醫館沒有無情幫忙,且不提到時對方到底會不會暗中幫忙,即使不幫,她自己建也不是不行。
這麼拼?至于嗎……
“你不懂。”當時的阮言一臉嚴肅,“人活一張臉。”
不蒸饅頭争口氣!
話都放出來了,要是通不過,豈不是太丢人了!
【……】
001曾經認為祂很懂人類,現在祂不這麼覺得了。
這腦回路是怎麼長得?平時怎麼沒見她這麼在意臉面?
總之,憋着一口氣的阮言,秉持着丢啥不能丢臉的死要面子精神,愣是堅持了下來。
于是,她是日也學習夜也學習,不是拿着毛筆奮鬥在書桌前,便是拿本書戰鬥在第一線。若非這具身體是妖,隻怕白皙纖細的手指早已磨了厚厚的繭。
對于阮言的遭遇,身為無情近侍的四大劍童看得更清楚,回想起他們被無情教導的日子,不由對如今正“遭受苦難”的阮言抱以十二萬分的同情。
當然,阮言自然沒察覺他們的想法,她已經快學瘋了。抱着碗喝糖水時都在想吃糖多可能造成的病症一二三。
一日,無情辦公完後回房,隻見窗戶邊,月光下,栽在花盆裡的小草身子微微起伏,已是睡熟,身子卻并未同之前一般蜷縮成卷狀,反而挺得筆直,草尖尖直直向上……披着月光像一根銀針。
房間裡靜極了,隐隐有着少女似有若無的輕聲呢喃,無情動作一頓,仔細傾聽。
“浮為心肺,沉為腎肝,脾胃中州,浮沉之間[1]……”
無情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是學魔怔了嗎……
短短幾個月,莫說将醫術學精,便是入門都很困難。無情清楚,阮言自己也明白。
但無情之所以教導阮言,本就不是希望将她培養成一個醫術大家,隻是想借此可以遮掩對方神鬼手段,莫被人猜出非人的身份。
非我之族,其心必異。
這句話背後,本就是人心詭谲、血雨腥風。
阮言從不遮掩自己的行為,兼之其樣貌與身份在府衙内飽受關注,就這樣,府衙内所有的人都知道阮言姑娘最近在刻苦讀書,無事絕不輕易打擾。
本來阮言可以這樣安安靜靜心無旁骛地學到考試前,但顯然,凡事都有意外。
無情此次出京為追捕繡花大盜而來,但在這段時間,他卻并不會隻有這一個業務。
在知曉有一六扇門追捕多時的江洋大盜在附近被人發現了蹤迹時,無情當即決定親自去查看。
随之一起去的,還有銅劍童子和鐵劍童子。
月朗星稀,夜色靜谧。
大多數人已安寝進入夢鄉,但依舊有一部分人堅守在崗位上,還有人依舊在學習。
秉持着“不聞窗外事、隻讀聖賢書”的刻苦精神的阮言咬着牙,決心自己說出的話,跪着也要做完。
于是她全身貫注,即使夕陽西下,即使夜幕降臨,即使月已高升,即使萬家燈火已滅,即使外面火光一片……
【喂喂,有人夜襲,宿主别學了,現在根本不是學習的時候啊宿主!】001瘋狂艾特阮言,希望她暫停充實自己的道路。
乒乒乓乓的刀劍聲從外面傳來,隐隐還有着喊殺聲,空氣似乎都透着一股血腥味。
阮言很冷靜地讓001安靜一下,一臉鎮定道:“老師教導我們,學習要專注。”
語罷繼續背書。
你們老師說的絕對不是這種情況!
001恨不得化出一個實體按住阮言的肩膀瘋狂搖晃讓她清醒一點。
阮言有心向學不被外力所擾,奈何外力根本不想給她學習的機會。
與001說完沒多久,阮言還沒還得及複習幾頁,隻聽轟隆一聲,一個黑影重重從屋頂摔了下來,瓦礫嘩啦啦往下掉,塵土飛揚。
黑衣人在地上滾了半圈,便一動不動了。從身形看,是個姑娘,呼吸微弱,似乎受傷不輕。
“姑娘小心!”
“保護姑娘!”
不知是哪幾個遠遠叫喊着,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夾雜幾聲催促,幾息之後,書房門被砰的一聲推開,一群舉着火把的人魚貫而入,将阮言護在身後,房間内登時擠滿了人。
領頭的銀劍童子吩咐人将黑衣人捆住,來到阮言跟前擔憂詢問:“姑娘可無事?”
阮·捧着書坐在書桌前背書·突然被圍個水洩不通·言:“……”
“我沒事。”阮言神色自如地放下書,語氣鎮定,内心還有幾分憂傷。
說起來,不久前府衙好像剛被人夜襲了一次,這才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