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開荒時兩家的糧食放到一起,平日的飯也都是紅姑做了一齊吃。
忙完開荒之後,還剩下小半袋糧食,于歡本打算不要了。
于歡借口家裡還有其他吃食,也是有心想讓紅姑娘倆吃的飽一些。
小石頭那小細脖和大腦袋,看的她實在心慌,總怕這孩子哪天不小心把腦袋給晃掉了。
于歡不肯拿回糧食。
紅姑想了想,就把糧袋子收了回去。
第二天,她仍然照常給于歡送早食。
于歡不想麻煩她,紅姑便道:“你早上忙着澆地,馬上又要去蓋房,哪有時間忙活吃食?晚食我便不管你了,管你是在隊裡頭吃,還是去其他兄弟家混飯去。隻早上這頓最是緊要,不吃好可不行,你需得聽我的。”
于歡推據不過,便應了。
這日清晨,于歡在地裡澆水,紅姑過來給她送早食,順便查看秧苗的狀況。
于歡澆完一輪地,放下水缸休息。
紅姑此時已經看過地裡的情況,遞了碗水給于歡,又把用幹淨棉布包着的早食拿過來。
“累了吧?先喝口水緩一緩再吃飯。”
于歡謝過她,咕嘟咕嘟灌了一大碗涼白開,又咬了一大口饅頭。
來回跑了半天,她确實累了。
紅姑看着她吃,随口聊幾句閑天。
兩人相識已有兩月,紅姑自認已經了解這位“表弟”。
她這半道認的表弟是個好的。
為人正派,看着嬌氣,卻是個能幹的。
最難得的是,知道體貼人,亦能憐惜弱小。
她當初是奔着找個靠山去的,本想着頂天就是做個少有來往的鄰居,能給她“狐假虎威”一下,讓她借個名頭、擋一擋外頭不懷好意的目光。
誰能想到,自己當初靈光一現的想法,竟然真的換來了一個“親人”呢?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對她們娘倆好,真心當她是半個姐姐,她自然也要盡力看顧好這個弟弟。
于是,當她發現于歡不懂做飯,便借着開荒,順勢把這活計接了過來。
當初調理肥料之時也是如此。
她這表弟神仙般的人物,自然不能碰那腌臜之物。
紅姑自覺想通了關節,施肥都是自己來,從未讓于歡碰過一下。
兩人說着話,紅姑看到地裡的莊稼,順嘴便說了句:“咱家這地真是奇了,秧苗長得好,卻不見幾個蟲,就連野草也生的少。”
正埋頭吃飯的于歡聽了,突然加速,幾口吞下手中饅頭,便說要再去擔水。
紅姑:“哎呀,你慢着些,别噎着了。”
于歡這邊已經背起那口大缸,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跑了。
不跑不行,她心虛。
她那化肥的确是有些殺蟲除草的功能的。
這地在旁人眼裡本就夠奇怪了。
如今又多了這點好處,她真怕紅姑再說下去,被路過的人聽到,又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有些事,還是少說為妙。
于歡背着缸走遠了,紅姑沒人唠嗑,也拿着剩下的東西家去了。
家裡還有一攤子事呢。
剛做完早食的廚房還沒收拾,她和小石頭的髒衣服也要洗。
今日還得去起糞,回頭再肥肥田。
這地裡的莊稼如今長的這樣好,可不能馬虎了。
…………
說到起糞,因于歡白日裡有事,一開始完全沒注意到還有這一出。
直到有一天,于歡和人上山抗石頭的時候,不小心把一顆大石掉進河裡,砸了自己滿身水。
衣服濕哒哒的挂在身上難受,她回家去換,剛好碰到紅姑拿了一根長長的木勺“起糞”。
那物什被淅淅瀝瀝的舀進木桶裡,還要再倒水進去攪拌。
夏季炎熱,周圍蠅子飛了漫天,再加上那熏人的味道……
毫不誇張,于歡當時看了一眼,臉色便青了。
她在原地呆站幾秒,突然轉頭疾走,遠離此處,“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紅姑原本正全神貫注的忙着手中活計,壓根沒注意到于歡回來了。
農家人生來便與糞肥打交道,這些事早就做習慣了。
她本也覺得沒什麼。
這會看到于歡的反應,忍不住覺得好笑:到底是富貴人,何曾見過這些。
于歡當場吐了個昏天暗地,到底想着建築隊裡還有一堆事要做,匆匆換了身衣服,和紅姑打過招呼便走了。
這事原本已經過了。
紅姑也愈發堅定,打定主意以後兩家起糞的活計都不讓于歡插手。
誰知後來于歡自己找到紅姑,言說不能把這等髒活都丢給她一個人。
她們兩家因為挨着,當初便把兩家的糞池做在了一處。一起起糞也方便。
于歡便和她說要一家起一次,這樣也能少受些罪。
這話沒毛病,對于于歡來說,這事就是受罪。
紅姑沒當即應承,她笑着說自己本就做慣了,不算什麼。
可于歡卻很堅持。
紅姑想了想,便答應了。
她在心裡好笑的想,看于歡上次吐的那個樣子,這小少爺怕堅持不了一回,便要求饒。
年輕人面皮薄,到時她可要做好表姐的樣子,萬萬不能笑話人家。
沒成想,于歡一邊吐的臉都白了,卻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于歡當真做到了自己說的——絕不讓紅姑自己承擔。
紅姑看着繃緊面皮、嫌棄的恨不得把整張臉别到後面去的于歡,笑着笑着,突然就覺得心裡很暖。
也是在那一刻,她在心裡認定了這個弟弟。
…………
除了地裡的莊稼,村民們都習慣在院子裡種些常吃的青菜。
于歡和紅姑家的菜是一樣的,有菘菜(白菜)、蔥(也叫和事草)、祝餘(韭菜)、蘆菔(蘿蔔)幾樣。
種子都是在隔壁北山村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