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如今還是用石闆練字。于歡過年送的墨錠,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毫無用武之地。
即便如此,它仍被隊員們珍惜的收了起來,靜待啟用的那一天。
過年之後教學進度超級加倍,于歡那本薄薄的《幼兒園必認漢字》很快便全部教完。
她給了學生們兩天時間複習,在初八開啟了第一場“期末考試”。
既是考試,就不好用石闆,需得在紙上作答。
幸而于歡買來教學的紙還有不少。
沒有打印機,于歡提前想好考試題目,手動把題目一張一張寫在卷子上。
光這一步就用了不少時間。
初八,學生們被提醒帶着各自的寶貝墨錠,來參加考試。
學了這許多時日,終于能檢驗一下學習成果,大家興奮又期待。
經過一番古代版的“抓耳撓腮”,卷子交了上來。
題目不算多,于歡當場批改,錯一個字扣五分。很快便公布了成績。
算上小石頭,現場一共十七位“考生”,隻有墨春的卷子是滿分。
小林哥把“己”和“已”寫錯了,瘦猴也錯了三個字。
剩下其他人的卷子則各有各的慘不忍睹。
紅姑看看自己卷子上大大的“陸拾”,又看看兒子的“叁拾伍”,運氣再運氣,到底沒有當場抽崽。
——實在是她自己也心虛。
瘦猴已經開始氣到抓頭:“我這個‘爪’字怎麼會寫錯呢,這下面就沒有勾呀!我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
紅姑探頭過去一看:“捌拾伍”。
她一抿唇,轉回頭,繼續跟自己運氣。
一向從容的小林哥有點破防,臉上第一次出現名為“懊惱”的情緒。
木頭人都傻了,拿着卷子的手都在抖。
作為一名木匠,木頭爹是認識一點字的,起碼一到十都能看的懂。
木頭覺得,他這次回家,一頓“木頭炒肉”是跑不掉了。
面對兀自崩潰的學生們,于歡表情溫和,甚至還能微笑:“你們該慶幸,本次考試的最低分隻有零分。”
聽到這話,原本還在掰着手指頭努力數自己到底錯了幾個字的鐵牛突然頓住了:“啊啊啊!”
他的卷子上正是一個大大的“零”!
二妞妞被他壓抑在嗓子裡的低吼吓了一跳,喪喪地往旁邊挪了挪。
在一群破防的學生中,隻有墨春,穩重一如往常。
…………
墨春此人有些特别。
她家跟隊裡其他人比,算是富戶,其實并不缺錢。
當初來參加狩獵隊參加選拔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生活沒有着落、被逼的沒辦法才想冒險進山的。
她算是個例外。
墨春婆家姓何,最開始村裡人都習慣叫她何家的。
加入狩獵隊後,開始有人叫她的本名:墨春。
墨春十三歲被何家買去做童養媳,未來相公是個不足八歲的幼童。
小相公打小身體不好,一直病殃殃的。
墨春婆婆是個寡婦,獨自帶着兒子生活。
她買下墨春,也是想要有個幫手。
墨春是那種很憨厚的長相,腳大手大,一看就是個能幹的。
她婆婆當初在人牙子那兒一眼就相中了這個姑娘。
墨春到了婆家以後,一直老實肯幹,的确頂了不少事。
難得的是做事有分寸,并不張揚。
婆婆喜歡她,也拿她當半個家人,并不十分驅使,還肯給她錢花。
未來相公對她這個陌生的“娘子”也不錯。
墨春在何家安心住下來,每天都能吃飽飯,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
她心裡想着,既然已經有“家”了,就要好好過。
好日子過了一年多,北地突然起了旱災。
到處都有些不安生,墨春婆婆每次上集都要帶上媳婦才能安心。
一次,墨春和婆婆買米時,在集市上看中了一把弓。
那會,本地已經開始鬧饑荒,市場上除了糧食什麼都便宜。
弓不貴,墨春用自己的私房錢買了下來。
自從有了這把弓,墨春每日一有空閑便自己琢磨着練習。
她人聰明,又肯下功夫,時間久了,也練的有模有樣。
兩年後,随着旱情加重,家中情況越來越差,漸漸開始上頓不接下頓。
小相公原就體虛,終于沒熬住,病死了。
得到消息,親族想要謀奪家财——人都要餓死了,沒人要臉。
家裡眼看守不住,婆媳二人一合計,帶上銀錢跟着一群逃荒的跑了。
古時候吃絕戶可不光要錢,那是連骨頭渣子都要給你嚼碎了。
跑了還有一線生機,不跑就真的沒命了。
留下一屋空殼子,且給他們争去!
…………
一路上,墨春背着弓箭做男子打扮,婆婆緊緊抱着兩人的包袱,就這麼提心吊膽的過來了
娘倆相依為命這些時日,感情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