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歡交過錢,接過缰繩,一隻手愛惜的輕撫棗紅馬的脖子:“從今天起,你就叫棗子怎麼樣?”
瘦猴看着于歡,欲言又止,面上表情頗複雜。
于歡如今五感敏銳,當即敏感的轉過頭看他:“怎麼?”
瘦猴:“你要不要再想想?”
“棗子不好聽嗎?那……”于歡認真的想了想:“大棗怎麼樣?還是小紅?大紅?紅紅?棗棗?”
瘦猴:……
他張了張嘴,又狠狠閉上。
瘦猴近些日子讀書多了,漸漸覺得自己應該起個大名,老是叫外号不像話。
他原本想找于歡幫忙來着——在瘦猴認識的人中,于歡是最有學問的那個。
如今看來,他還是再努力努力,多識些字,自己起一個吧。
瘦猴的表情實在奇怪,于歡疑惑的偏頭看他。
看到于歡的表情,瘦猴終于沒忍住,道:“本想找你幫我起名兒,突然覺得不合适。
于歡:!
…………
于歡的棗紅馬最終還是叫了棗子。
她堅持認為這個名字親切、可愛,且好記。
那天,于歡氣鼓鼓的拉着心愛的棗子走在前面,瘦猴幾個每人手裡都牽了頭牲口,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家中走去。
走了一會兒,于歡自己又把自己哄好了。
她的确是不大會起名字的。
她自己的名字其實也很草率。
于歡的名字是媽媽起的,原本叫歡歡——聽起來和鄰居家養的京巴一樣。
據說她爸當時也起了一個,叫于亮,漂亮的亮。
兩口子有商有量的讨論了下,最後于爸也覺得歡歡更像女孩兒的名字,便一緻決定叫這個了。
上戶口的時候,還是于歡姥姥攔了一下,最後隻用了一個單字。不然于歡就要跟隔壁鄰居的狗重名了。
這就是遺傳,于歡邊走邊想。
不好的都像爸媽,沒毛病!
…………
三月三,上巳節。
家家喜氣洋洋。
村民們在門頭上挂了幾株剛長出嫩芽的柳枝。
遠遠望去,細長的柳枝彎彎,嫩綠色的芽苞綴滿枝丫,一片生機勃勃。
一大早,紅姑在徐徐冒着白霧的熱水中放了蘭草,喊于歡和小石頭一起過來洗手洗臉。
這個儀式感很重的動作,據說起源于上古時,祭神儀式前的蘭湯沐浴,具有祈福消災的作用。
于歡也不管自己在家已經洗過一回,笑嘻嘻的和大外甥擠在一起,把雙手放進散發蘭草香的溫水中攪和兩下,又往臉上用力拍了拍,全了這個代表家人祝福的儀式。
喝過荠菜粥,吃過雞蛋,隊員們已經陸續到了。
因是節日,人人臉上都是笑容。
年輕人們有趣地互相看看,總覺得彼此身上似乎都還彌漫着蘭草香。
嘻笑過後,認真做完晨練,于歡宣布,今日狩獵隊休息,讓大家都去過節。
隊員們當即歡呼着一哄而散。
于歡笑着轉身回家。
當初買回來的牛馬驢子都放在了于歡家的院子裡。
她家院子空曠,更适合放這些。
牲口棚一早便搭好了。
原本隻有兩間,因為于歡家院子大,空間做的敞亮,一個棚子住兩三頭大牲口不成問題。
于歡找來木闆把其中一間從中隔開,原地變成了三間獨立牲口棚。
她偏心地把最大的那間給了棗子。
牛和驢子的棚雖然小了一點,倒也施展的開。
于歡帶着人訓練的功夫,紅姑已經麻利的收拾好廚房、喂好了幾頭牲口。
等訓練結束,于歡回家換下汗濕的衣服,應景地穿了身墨底浮綠紋的衣服。
出來時,紅姑和小石頭也已經換上了外出的衣服。
紅姑的衣服是白底紅邊,領口和袖口處滾着毛邊。
小石頭穿着一身鵝黃,戴着白色的兔皮帽。
三人相視一笑,興沖沖地往外走。
路過水邊,她們見到許多不畏寒的年輕漢子們正嬉笑着站在河中,打着赤膊沐浴。
年輕的女子站在稍遠些的地方,靠近河邊用手沾一沾冰冷的河水,亦是笑容滿面。
這是祓禊。寓意洗濯去垢,消除不祥。
北地寒冷,此時早晚仍有霜花。于歡在心裡給這些“真漢子”們豎起了大拇指。
一路走過,于歡注意到,不少人身上都插着根新鮮的柳枝。
柔軟的柳枝像一根毛茸茸的綠色尾巴,随着主人的動作一晃一晃,十分有趣。
她正看的好笑,路過河邊低垂的柳樹時,紅姑挑着好看的折了三支,給每個人都插上了。
原本還在看熱鬧于歡:行叭。
柳枝三人組繼續前行。
難得的日子,她們準備去城中逛逛。
待走到村口,大半個狩獵隊的隊員都在,他們看到于歡幾人,高興的揮手打招呼。
一路上,又有不少村裡的年輕人加入。
衆人默契的彙集到一起,興高采烈的向臨安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