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會之際,人人皆趨熙攘繁華,心間滿盈歡喜。
但此時聲聲戲班死人了的喊聲,穿梭在清晨空曠的街巷,不斷回蕩。
真像在神舒之時,猝然捅了把刀子。
再将深處的驚懼扯了出來。
邬行香已忘卻自己是何時入眠。
她隻記得卧于榻上時,還在凝聽窗外動靜。
可惜直至入夢前,周遭俱寂,看來虎小忠尚未歸來。
此刻她聽見聲音,急忙下了樓。
李嗣瞻站在客棧階前,他雙目含着倦意,看來也是為了虎小忠一夜未歸而擔憂。
店裡的夥計,和被驚醒的客人聚在一堆,說着戲班死人之事。
“聽說前夜裡破台就出了事,怎麼又死人了?”
“我看定是戲班沖撞了神靈,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看起來是不祥之兆,那今天還能看戲嗎?”
“别胡說八道。官府自會查明一切,或許是那人本身就有疾病,剛好發作了。”
"萬一是邪祟化身,前來索命怎麼辦?"
……
李嗣瞻見到邬行香後,走到她身邊道:“聽到了嗎?”
邬行香颔首,“看來沒人知道發生了何事,隻是聽到戲班死人,兀自猜測罷了。”
李嗣瞻倒是意外,“哦?我以為你會說,戲班陰氣重,易招邪祟之類的話。”
邬行香坦言道:“戲台的朝向布局沒有問題,班主五官端正面相豐滿。
照理來說,戲班不會出太大問題。
李嗣瞻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在你心中,諸事皆與神鬼相關。”
邬行香想也未想道:“就像在殿下心裡,神鬼皆虛妄。
究竟有無神鬼,天知地知,你我卻未必真知曉。
不過戲班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否與小忠的失蹤有關?”
李嗣瞻看向關帝廟的方向,“走,我們去看看。”
關帝廟規模宏大,因酬神戲之故,将廂房暫借予戲班住宿。
因此天色雖早,戲班衆人已身着常服,齊聚于後台。
班主立于衆人之前,神情凝重。
其他人面色惶惶,言辭紛紛:
“我和他差不多時間進的戲班,平日裡一起忙前忙後,昨日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就陰陽相隔了?”
“他為何會是這個死法?”
“他的死,真的是意外嗎?若不是,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你我?”
邬行香随着衆人視線看去,角落裡有一具屍體。
屍體的頭上,有一道暗沉血色的傷口。
詭異的是,這具屍體,阖着眼,面朝衣箱跪地。
衣箱的箱面,濺落了斑斑血迹。
邬行香疑惑道:“這屍體,怎麼像是在對着衣箱在拜?”
“都讓開!”
邬行香聞聲轉頭,原來是官府的人來了。
廟祝跟在一旁,對為首之人道:
“陳捕頭,這關帝廟向來安甯,如今出了這等命案,如何是好啊?”
陳捕頭走近後,蹲下身子,仔細觀察着屍體。
“死者頭上的傷口,看起來是遭受重擊所緻。”
他側頭看到衣箱上的血迹
“這個傷口,倒像是不斷磕在衣箱上造成的。”
随後,陳捕頭又發現死者膝蓋處的衣物磨損嚴重,且有血迹。
一旁的捕快說道:“這死狀也太奇怪了。為何對着衣箱跪着?”
他身旁的同僚聞言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戲班之中,衣箱忌諱繁多。
無論你是多大的角兒,都不能随便坐在衣箱上,醜角倒是可以坐。
戲班的人都覺得不敬衣箱,會災禍連連。
但此刻血染衣箱,怎不見箱倌來處理?”
班主哀歎一聲,“這死的,就是戲班的箱倌啊!”
陳捕頭聽到此話後,将目光投到衣箱上,正要伸手打開,就聽班主緊張道:
“陳捕頭,煩你手輕些,以免驚擾神靈。”
陳捕頭點了點頭,緩緩伸出手,打開了衣箱。
箱中,一套套行頭整齊排列。
陳捕頭翻找一番後,卻未發現任何異常。
他又轉頭問其他搜尋現場的捕快:“如何,可有什麼發現?”
離陳捕頭最近的捕快答道:“暫時沒有。
不過這現場太過幹淨,除了衣箱血迹,沒有留下任何打鬥的痕迹,實在蹊跷。”
仵作在此時匆匆趕來,開始檢驗屍體。
他看完屍體每一處細節,又蹲下身來,仔細檢查屍體頭部傷口,對照衣箱血迹後道:
“死者頭上的傷口,有明顯撕裂的痕迹。
确實像是磕在衣箱邊角所緻。
但這個力度,不像是死者意外磕碰,倒像是被人用力按壓在衣箱,不斷撞擊所緻。”
說完,仵作翻開死者的眼睑,察其瞳孔後,又掰開死者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