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瞻泰然自若,走到衣箱前。
“我知道有些戲台的暗格,是衣箱下有機關,移動到特定位置,就能打開地下入口。”
邬行香不語,隻是看着李嗣瞻忙碌地搬動衣箱到不同位置。
見此計不成,李嗣瞻望向一邊的兵器架道:“又或許,是要将某種兵器放在架上的特定凹槽。”
邬行香出言阻止道:“殿下,這裡空空如也,并沒有什麼兵器。
不如讓我一試?”
李嗣瞻倒未糾結,退到一邊。
邬行香目巡四周。
“殿下适才說的宮中戲樓、宗祠戲台,設有地下暗道,為的是給皇室與家族看特殊表演和存放道具。
雖然也有民間的中小戲台設地下暗道,但此處臨水靠山,建地下通道的難度頗高。
這後台的空間也夠大,無須再用地下一層。”
李嗣瞻環視後台。
的确,這裡比民間戲園子的後台都要大上一些。
“你方才說過,這個戲台可能一開始建的時候,就不是給人聽戲用的。
所以你認為,建地下暗道,也是為了某種神怪的用途?”
邬行香颔首,目光落到了斑駁壁畫那處。
壁畫旁有垂幔,還有一張空的長桌。
“這桌子,應該是個供桌。”
邬行香走近壁畫,撥開垂幔,發現桌上還藏着三隻香爐。
她用手觸了觸香爐,帶着似有似無的餘溫。
再看向香爐内,香灰色淺,摸起來松散輕盈。
“看來這香,剛燒完不久。
隻是香味淡,散發速度快,加上這裡異味甚重,讓我們沒有聞出來。
而且這裡這麼黑,又有垂幔遮擋,若不是用火把湊近了看香灰,也察覺不了有人燒過香。”
李嗣瞻望着桌上的香爐。
“難道這供桌,之前還有個神龛,祭拜時也能開關機關?”
邬行香放下香爐,看向壁畫。
“又或許,這壁畫本就是神像。
他們拜的,就是壁畫上的神。”
兩人舉着火把,看向面前壁畫。
模糊相雜的牆皮,人像的臉褪色最為嚴重,還有蛛網。
但細看穿着,一眼便能認出壁畫上的人。
他身着綠袍,身姿挺拔,單手提刀立于驚濤之上。
邬行香脫口而出答案:“關羽,單刀赴宴圖。”
李嗣瞻盯着壁畫上隻身過江的關羽道:
“酬神戲、關帝廟兇案、西蜀夢、哭靈牌,還有這單刀赴宴圖,怎麼都與關二爺有關?”
邬行香詳察壁畫之細處。
“青龍偃月刀屬金,關公單刀赴會渡江,浪屬水,香為木,燃燒為火,香灰為土。
金生水,水克火,火煉金。
引入香之木,構成五行相生的閉環。”
邬行香将桌上的香爐拿起來一個個觀察,發現這三隻香爐雖看似一模一樣,爐足卻分别采用了陶、銅、瓷。
一番籌思後,邬行香将陶足香爐放在刀尖所指下方,銅足香爐放在關羽左腳前,而瓷足香爐,則置于浪花前。
“土克水,鎮浪勢。
金氣入,助火煉金。
再引水,調和離火。”
确認擺放無誤後,邬行香在角落找到線香,置入香爐中依次點燃。
煙霧升騰間,壁畫上青龍偃月刀的刀柄傳來“喀嗒”的響聲。
牆面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推動,緩緩向一側滑動。
黑洞洞的入口出現在眼前。
火把的外焰突然矮了兩寸,像被地下通道的什麼吹了幾口氣。
伴随而來的,是裡面詭雜的氣息。
邬行香正要下去,李嗣瞻伸手攔住了她,低聲道:
“若是真有人在搗鬼,唱戲、祭祀這等事,非得衆多人手不可。
我們還不知對方是什麼樣的人,行事務必要倍加小心。
先聽一聽其中的動靜,瞧瞧裡面是否有人隐匿。”
邬行香止住了步伐,側耳捕捉下面的聲音,屏氣斂息,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響動。
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心跳聲在耳邊回響,地下通道未傳來任何動靜。
兩人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反複确認,終于确定裡面沒有人的迹象。
“下去吧。”
李嗣瞻走在前面,一步步進到地下通道。
台階盡頭的平地,火光最先照到的是一口大鼎。
鼎身刻着繁複的獸紋,面目猙獰,張牙舞爪。
李嗣瞻将火把輕舉,點亮了鼎内。
裡面附着灰與黑的灰燼和殘渣,底部和邊緣凝固着焦糊物。
看了一陣後,李嗣瞻猜測道:
“像是燒過骨頭和肉。
你看這未鼎壁上粘的,像是焦肉。
那些小小的灰色殘渣,應該就是骨頭。”
邬行香有些反胃,但更多的是驚疑,她小聲問道:
“這些沒燒完的骨頭和肉,是人,還是動物?”
李嗣瞻湊近細看後道:
“那塊最大的骨頭殘渣,好像是個角?
應該燒的是動物。”
邬行香聞言長歎道:“我朝早已弱化血腥祭祀,除了祭祀天地山川等祭禮,甚少用到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