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行香認真思索起李嗣瞻說的菌子。
“若是菌子可用,那自然最好。
這樹林裡應該就有不少菌子。
但菌子的毒性複雜,服下後不可預測。
而且它的五行歸屬也複雜難定。
還有,不同人食用菌子的反應有差異。
同一把菌子,可能對某些人無效,對另一些人又緻命。”
李嗣瞻聽邬行香的口氣,似乎有了答案。
“那你認為,用什麼最好?”
邬行香說出了心中所想。
“用蟲子。
毒之為物,陰險幽微,若是蟲之性,應當能引之而出。
蟲能蟄伏土中,此為陰。又能飛升空中,此為陽。
人體陰陽平衡,則無疾。
陰陽失衡,則染疾。
蟲之偏性,可糾正陰陽平衡。”
李嗣瞻不禁想到了他們在船上看過的綠色飛蟲。
“我懂了。你是不是對那些螢火蟲念念不忘?
覺得它們是飛來了這裡,想要再看一眼?”
邬行香不禁握緊了拳頭。
“那可不是螢火蟲。
螢火蟲那麼好看,暗飛如避月,遠堕欲随星。
可我們見到的飛蟲,綠芒如鬼目,窺人似穿魄。
那分明是不正常的邪蟲!”
李嗣瞻回想了一下,他似乎感覺不到兩者有太大差别。
“是嗎?
那我們現在要改摘菌子為捉蟲子?
正好,這裡有樹洞。
我來搖樹,你來敲樹,引出蟲子。”
邬行香搖頭。
“以毒攻毒,自然是要毒蟲。
而且還要是陰邪之地的毒蟲最好。
如此一來,可與巫毒的陰邪屬性相契合,中和陰毒。”
李嗣瞻猜測道:“陰邪之地?你是說祭壇附近可能會有我們要的毒蟲?”
邬行香颔首。
“殿下應該也看到了。
從我們過溪往左走,越靠近祭壇,蟲子越多。”
李嗣瞻回憶方才所經之地,那條路的确有不少蟲。
“看來,得折回去一趟了。
你守着小忠和他們,我去。”
李嗣瞻說罷,就要轉身離去。
邬行香伸手攔住了他。
“殿下,你留下,我去。”
李嗣瞻不解道:“怎麼,你這次不準備把我護在身前,而是真的想保護我?”
邬行香很坦誠:“我覺得這裡更危險,若是待會兒這些人一起發狂,我一個人怎麼阻擋?
而且我對祭壇與陰邪毒蟲更為了解,就由我吧。
你不是說過,三更半夜,幕後之人睡得正熟。
隻是去抓些蟲子回來。
我會速去速回的。”
李嗣瞻并不贊成邬行香的提議。
“哪怕幕後之人都睡下了,萬一這裡還藏着别的危險呢?
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你一個人行動。”
邬行香看向身旁衆人。
他們大多都癱倒在原地。
瑟瑟發抖者,試圖躲避。
狀若癫狂者,用手抓着地上的樹枝雜草往前扔,試圖在驅趕鬼兵。
還有人口中胡亂呼喊着:
“快閃開,鬼兵大人來了.
給鬼兵大人讓路!鬼兵大人您請!”
李嗣瞻看懂邬行香的意思。
衆人不可控,如今清醒的隻有他們兩人。
分頭行動,似乎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我将他們捆好,同你一起去。”
“撕下他們的衣服做布條捆嗎?
這隻能困住沒有行動能力的人。
哪怕殿下将所有人劈暈。
但若是他們發了狂,如夏官正所說那樣,開始攻擊人。
可不是布條可以制住的。
我動作快些,很快就能回來。
殿下,等我。”
邬行香說完這些,也不待李嗣瞻回答,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李嗣瞻心知,困局當前,諸事難全。
各展所長,更能破局。
他在邬行香身後喚了幾次她的名字。
邬行香隻當山風掠耳,快步向祭壇方向走去。
山間多蟲蟻,要尋毒蟲不是易事。
好在雖然她不懂蟲子,但所閱書中,提到蟲子的地方也不少。
蟲可做風水鎮物,行巫術蠱術。
觀蟲可占蔔預兆。
何況還有煉丹與藥用。
溪水生氣停滞之處、怪石縫隙間、枯枝堆積處。
邬行香尋到了幽冥蛛、蝕骨蟻、腐心蛆。
幽冥蛛陰中帶陽,其雖毒,卻含轉化之理,能将餒荒草的陰毒轉化為無害之氣。
蝕骨蟻專食陰穢之物,黑蠍尾正是陰穢所聚,可被蝕骨蟻蝕盡化解。
腐心蛆生于腐物之中,其毒可克屍油之死氣。
此三物,應當可解鬼花襲面之毒。
邬行香将它們放入空的朱砂銀盒内,循原路折回。
夜行山路,易逢鬼魅。
邬行香此時卻心情不錯。
哪怕現在有鬼出現,她也會笑着打招呼。
畢竟救出了大家,又拿到了解藥。
如不出意外,隻需讓他們服下蟲子,就能離開這裡。
此行頗為順遂,仿若有什麼在庇佑般。
山風嗚咽,吹到她頸間。
這涼意卻不似風吹,倒像是有人在她脖頸輕輕吐氣。
身後像是有什麼東西正悄悄靠近她。
邬行香心想,夜不行山,易招惹不祥。
果然不能想着鬼,難道鬼真的找上她了?
邬行香一邊快步向前,一邊将手伸進布袋找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