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越來越重,眼角餘光,似乎看見了一個飄忽的黑影,似霧似煙,朝她逼近。
銅錢到手。
邬行香不再遲疑,嘴上喊着“邪祟退散!”,轉身将銅錢向黑影撒去。
銅錢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隻是邬行香砸到的,不是她以為的鬼,而是與她衣着相似的人。
不同的是,面前之人身着殷紫衣袍,符文由金線繡成,還多了些看不懂的圖騰。
腰帶同是鳥羽編織,卻鑲嵌寶石。
面具上繪了多隻眼睛,側面雕刻神獸面孔。
夜間涼意,難比邬行香的心涼。
這是遇到了幕後之人?
看起來并沒有比遇見鬼好一些。
而且,看打扮,這人要麼是重要之人,要麼就是主謀。
這大半夜的,為何他會出現在此?
她一下不知是逃,或是如何。
邬行香還想再裝一裝自己是他的同夥,壓低聲音道:
“不好意思,我睡不着,想出來走走,我這就回去。”
殷紫袍的男子打量她後,開口道:
“你不是這裡的人,你是誰?”
邬行香仔細看了看,這人手上空空如也,應該沒帶武器,自己跑快些,是不是能逃走?
殷紫袍男子卻突然伸手指向她的身後。
“你沒有看見嗎?
你的身後,跟着一個魂魄。
此魂凝聚未久。
或因執念,徘徊世間。”
邬行香轉身。
自己背後明明空蕩蕩的。
“沒人啊?
這裡就你和我。”
殷紫袍男子輕笑了一聲,撿起地上的銅錢,遞給邬行香。
“我沒有騙你。
我有陰陽眼,可以看到鬼魂。”
他擡手間,露出了本被衣袍遮住的匕首。
邬行香見狀,也不敢輕舉妄動,接過了銅錢收好,
她又往身後看了幾眼,卻實在瞧不出什麼。
“那跟着我的鬼魂,長什麼樣子?”
殷紫袍男子認真地望向邬行香的身後,上下看了看後道:
“是個姑娘,不過魂魄模糊,暫未成形。”
邬行香不知此人所言虛實,暫且當他是吓唬自己。
殷紫袍男子緩緩擡起右手,手膊微顫後,指尖閃爍起幽微的光。
突然,一簇火苗在他指尖憑空燃起。
焰苗詭谲幽藍。
“身後跟着孤魂野鬼,可不是什麼好事,我幫你除掉她吧。”
此話一落,邬行香聽到身後不知是風聲還是不甘低吟。
殷紫袍男子偏着頭,去看邬行香身後。
“她在狡辯,說跟着你,是為了保護你。”
邬行香見不到身後的鬼魂,隻覺得這男子有些奇怪。
按理說他應該抓住自己,逼問自己的身份。
但他卻隻是在說着奇奇怪怪的話。
完了,遇見真瘋子了?
邬行香往前一步,擋住了男子向後看的視線。
男子疑惑的盯着邬行香,又低頭看了看邬行香收銅錢的布袋。
“怎麼?你想自己解決?”
邬行香隻覺當下發生的一切太離奇。
自己身後有個鬼。
面前的男子又不知是人是鬼還是妖。
男子指尖火熾熱。
邬行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随心亂言道:
“既然是保護我,她愛跟着,就讓她跟吧。
對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男子動作一滞,思慮須臾後,指尖之火已滅。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邬行香張口就是編。
“我是一個遊曆天下的閑人。
偶然來了苦城,夜間遊船,順水飄舟,到了這附近。
見氣場特殊,便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
“然後穿着,我手下的衣服?”
男子不經意地打斷了邬行香的話。
邬行香語塞。
這讓她怎麼圓?
圓不好,幹脆還是轉移話題吧。
“說說你吧,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你是睡不着,還是喜歡熬夜?”
男子搖頭道:
“隻有俗人,才會睡好幾個時辰的覺。
睡眠不過人之欲求。
過多睡眠,會讓人沉溺于安逸,修行意志亦随之消磨。
況且,沉睡之時,人之靈魂松散,容易被外界邪氣乘虛而入。
常保清醒之态,靈魂與意識更能凝于一處。”
邬行香颔首道:
“精氣神,乃人身之根本。
貪睡過度,精氣神易渙散。
塵世紛擾,人之肉身,仿若囚牢,困于諸多欲求。
□□多眠。
若要修行,自當要超脫□□本能,掙脫所有欲求。”
男子贊同道:
“看來姑娘與我是知己。”
邬行香無言以對。
她才不是。
她可喜歡睡懶覺了。
男子見邬行香不答,又追問道:
“不知姑娘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邬行香快速思索着要如何瞎編胡扯糊弄。
可她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話。
無措之際,寒光乍現,突然劃破她的沉默。
一把劍抵在了男子的後頸。
邬行香一怔,随即驚喜地望向劍的主人。
可惜劍的主人李嗣瞻既不驚喜,又不體貼,隻是迷惑道:
“你們剛剛,是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