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在無聲的對峙中，江溪陌拿下了鴨舌帽和口罩，理了理被壓亂了的頭發。

在最後一絲自然光的映襯下，季風夏隻來得及在眼中記住對方清俊的輪廓，高挺的鼻梁。昏暗的房間裡，江溪陌背靠着門，安靜地站在那，仿佛帶着與生俱來疏離感。

如果是以前的季風夏，他一定會落落大方地笑着，解釋或是道歉，然後努力和江溪陌達成和解。

隻可惜對方遇到的是現在的季風夏，如今他不僅擅長逃避，還很擅長破罐子破摔。

“所以呢，你現在想怎麼樣？”他穩了穩聲線，盡量把這句話說得底氣十足。

“不怎麼樣。”江溪陌擡手開了燈，兩人在突如其來的明亮中四目相對，白熾光的刺激讓季風夏微微眯了眯眼。

季風夏終于看清了江溪陌的樣子。

他想起來時的路上，沈霜梨晃着他的座椅說“聽說月上塵哥哥長得很帥”，确實沒有在騙人。

季風夏早就沒了長時間與人對視的自信，他率先移開視線，強裝鎮定：“你下一句就要質問我為什麼騙了你，是嗎？”

“我确實有問題要問你。”江溪陌走過來，半蹲在季風夏面前，距離近到季風夏伸手就能摸到他額前的碎發。

他溫柔地看着季風夏說道：“剛才為了躲我趕回房間，但現在是飯點——餓不餓？先去吃飯吧。”

随後，兩聲新消息提示音差不多同時響了起來。

-

沈霜梨在商業街訂了一家餐廳。

秦懷意坐在沈霜梨的左手邊，看着一桌的陌生人，局促不安。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和流雲若風坐在同一個桌子上吃飯。不僅是流雲若風，還有山河歸夢的另外四個隊友。

想他秦懷意從小就自認為是社牛，沒想到也會遇到如此讓自己尴尬的時刻。

他拿起手機給季風夏發消息。

淮憶：快來救我！！！

坐在他對面的兩個男生在說話，聲音不大，正好能被秦懷意聽到。

“月哥呢？咱們就差他了。”

“不知道，下午就沒見到了，不過也該來了吧。”

秦懷意這才想起，月上塵也要來吃這頓飯。他驚出一身冷汗，又重新給季風夏發消息。

淮憶：别來了你還是！！快走！！！

沈霜梨拿起菜單招呼身邊一位紮着利落馬尾辮的女生：“若若姐，快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秦懷意偷偷瞟了一眼菜單上的價格，頓時目瞪口呆：“這……這就是富婆嗎？”

他痛心疾首，季風夏這一頓吃不到，可損失太大了。

“若若姐，你哥哥還有多久到？”沈霜梨點完餐，一邊把菜單交還給服務員，一邊問道。

江馨若放下手機：“剛才就給他發過消息了，應該很快。”

在衆人的等待中，服務員陸陸續續上着菜，什麼叫色香味俱全，秦懷意今天終于領教到了，他從來沒吃過這麼漂亮的菜。

要不讓季風夏别來了，一會兒散了打包點帶回去？

他尚在猶豫，那邊江馨若擡頭，瞥了一眼餐廳大門，随即笑了起來：“看吧，他們到了。”

他們？

秦懷意也轉頭望去，江溪陌推着季風夏，在服務員的引導下走了過來。

季風夏坐在輪椅裡，他低着頭，自卑使他不敢擡頭看任何人。

秦懷意見到江溪陌，十分激動地對江馨若說：“這就是你的哥哥嗎？我剛下午見過他啊！”

“是嗎？”江馨若正要開口說這麼巧，秦懷意的嘴卻比她還快。

秦懷意：“是啊是啊，我還知道你哥哥是我粉絲！”

江馨若：“？”

秦懷意：“你哥哥玩什麼職業的？遊戲裡啥ID啊？我見過沒有？是不是經常看我直播？怎麼能一下認出來我是淮憶的？我跟你說經常看我直播的人我都記得呢，我記性可好了。”

說着，他拉開自己身邊的椅子，示意江溪陌坐到自己身邊，俨然一副大哥照顧小弟的架勢。

“我哥……”江馨若看了一眼江溪陌，尴尬地笑了笑，“他玩百藥，叫……月上塵。”

秦懷意手裡的筷子“啪嗒”落了地。

沈霜梨也“哇哦”了一聲，帶了點“果然很帥”的肯定。

秦懷意的表情由喜轉驚，下意識就去看季風夏，對方垂着頭沒看他。

江溪陌安頓好季風夏，在秦懷意身邊坐了下來，擋住了秦懷意看向季風夏的視線，轉過頭來對秦懷意點頭示好。

他的語氣禮貌客氣：“你好，淮憶神。剛才忘記做自我介紹，我是月上塵。”

秦懷意想到剛才自己把月上塵和季風夏留在一個房間裡轉身就走了，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他心下一急，開口就問：“剛才……剛才你跟風……風……”他卡殼了幾秒鐘，直接跳過了這個稱呼，“你們倆剛在房間裡做什麼了？！”

這一嗓子聲音不算小，一桌人的眼睛都看了過來。

沈霜梨又是“哇哦”一聲，這次語氣暧昧地拖長了尾音。

季風夏本來已經對秦懷意“禍從口出”的習慣免疫了，唯獨這次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沒做什麼。”江溪陌語氣還是那般淡定，面上表情也是淡淡的，沒什麼變化，“我們剛才隻是……坦誠相對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