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兩條腿和身體出現在不同的地方,在轉移結束的那一刻,如同壞了的木偶人一樣,身體的零部件都稀裡嘩啦掉落在地面……
克洛娜又擡起頭,看向小天狼星,目光移動到他前方的那塊窗簾上。
不要分體……
幻影移形的三項法則是什麼?
目标,決心,從容。
将小天狼星旁邊的窗簾當做目标,接着集中注意力……
不要分體,不要分體,不要分體……
原地旋轉!
啪!
倏地,周圍的整個房間都向她擠壓過來。
熟悉的眩暈感,擠壓感——突如其來地轟擊着她的視線,光線也被扭曲了……克洛娜瞪大眼睛,尋找自己應該顯形出現的位置,但是一切都太快了!她根本看不到小天狼星站在哪裡,地面的窗簾和地闆拉長,折疊,變成詭異的色塊,她感覺自己忽然收縮了,掉進地闆縫隙裡,頭昏眼花,天旋地轉。
啪!
她重新出現在空氣中,折疊的肺部充滿空氣——
克洛娜大口喘氣,失去平衡。
可是,她的腳下根本不是綠色的天鵝絨地毯——她也不知道自己出現在了什麼地方——她大腦缺氧,天花闆還在不停旋轉,兩條腿失去知覺地往後倒退了兩步。
一隻手在旁邊抓住了她。
克洛娜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正在倒向後方。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口幹舌燥,眼前發白。第一時間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腿——
還好,還好……
沒有分體……
腿還在……
“還好你沒有出現在别的屋子裡。”小天狼星笑嘻嘻地說,放開了手,“做的不賴。”
克洛娜站直身體。
那塊本應該作為她的目标點而存在的窗簾正在她另一側幾米的位置。而她幻影顯形沒有出現在小天狼星面前,而是身後。
位置偏差還很大……
小天狼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沒有讓她砰的一下摔進一大堆家具裡。
克洛娜深呼吸幾次。
不僅要忍受眩暈,還得控制方向和出現地點。幻影移形和随從顯形不一樣,她得更加集中精力,每時每刻都緊緊盯着自己需要出現的位置,即便是在旋轉的時候,也不能有片刻走神。
“放心吧,你的四肢都還健在。”小天狼星說。“你太緊張了,不然不會這麼暈,放松點。”
“我要怎麼放松……如果分體了怎麼辦……”
“什麼都别想,隻想着目的地。”
“什麼都别想?!”
克洛娜的腦海裡又蹦出來自己四肢分家的血腥畫面。
“有的時候你越害怕,想得越多,困難就越多。”小天狼星聳了聳肩,“就把它當成是一場未知的冒險好了。”
“好吧,好吧……”克洛娜看向房間另一側的綠色窗簾,“什麼都别想……”
她瞪着窗簾的方向。
“倒數三二一。”小天狼星說,“三,二,一!”
啪!
克洛娜猛地眨眼,頭暈目眩地看向腳下,确認自己出現在了綠色範圍内。
稍後,她才感覺到了一絲疼痛,從右手的手指尖傳來。
滴答……
有什麼溫熱而柔軟的東西從她的手掌滴落下去。
是血……
小天狼星快步往她的方向跑過來。
“讓我看看。”他說,捧起她的左手,動手卷起袖子,觀察着傷口。
确實是一次分體,但是并不嚴重。她猶如一棵受傷的龍血樹,流出鮮紅的汁液。傷口邊緣光滑,整齊得猶如刀切,像是被切割咒擊中,或者被小刀劃了一下,血液從傷口湧了出來,迅速蓄積在傷口周圍,盈滿後開始向外溢出,在小天狼星托住她的手腕時,在她的皮膚上形成蜿蜒的紅色痕迹,格外刺目,如同鮮血的河流。
克洛娜反而不那麼害怕了。
“愈合如初。”
小天狼星舉起魔杖,對着傷口念出咒語。
傷口迅速愈合,消失不見,連疤痕都沒有留下,隻剩下皮膚上新鮮的血迹。
還有另外幾道傷疤……
傷疤是淺紅色的,微微有些凸起,顔色已經變得很淡了,幾乎看不到,隻不過皮膚組織需要時間生長。可能還得用更長的時間,這些疤痕才會完全消失,也有可能永遠都好不了了。
小天狼星注視着傷疤的位置。
“這是……實驗魔咒的意外事故,是神鋒無影。”克洛娜說。
“神鋒無影?”小天狼星的眉心擰了起來。
看到克洛娜分體時,他的語氣還沒有這麼嚴肅。但現在他的聲音卻低沉可怖,帶着咆哮般的震動,如同一頭發怒的惡犬呲露利齒。
小天狼星深灰色的眼睛被眼睑半遮着,垂低視線的時候,雙眼顯得格外陰翳而深邃。
克洛娜忽然想到,小天狼星一直都格外仇視斯内普。
而神鋒無影剛好是斯内普的魔藥書上的咒語。
……小天狼星該不會連這個都知道吧?
“那時我在破解神鋒無影的反咒。”克洛娜說,“這就是我應對黑魔法的經驗,所以鄧布利多才把畫像反咒的工作交給我……”
“但這是你的胳膊。”小天狼星犀利地說。
“是……”
“發生了什麼?”
“……”
克洛娜移開着目光,看向腳下綠色的窗簾。
她無聲地抽回手。
一陣沉默。
小天狼星并沒有像嚴厲的長輩一樣,逼迫她把實情吐露出來,沒有像不負責的老師一樣,譴責她竟然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險,也沒有像是鄧布利多那樣出言安慰,仁慈地提醒她,她并不是孤單一人。
他隻是站在那裡。
什麼都沒說。
至于克洛娜當初到底為什麼決定那麼做——為什麼用神鋒無影對準自己的手臂。
或許是因為……她以為這樣就能早點結束,離開時間廳的痛苦記憶,詭異的回溯,以及時間枷鎖……以自毀的方式争取自由。但是她還是念了速速愈合。繼續停留在時間的漩渦中。
我沒有那份勇敢。
克洛娜想,那條死亡帷幔緩緩在她的腦海裡飄蕩。
他有那份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