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徽被這眼神惡心得一個激靈:“要是沒用把你這破道觀拆了。”
道士漫不經心道:“随你的便。”
姬元徽将瓷瓶收起來,目光落在了四周開得正盛的梅花樹上。
真漂亮……這個時節,開得這樣好的梅花别處恐怕不多見了。
“花可融愁。”沒等姬元徽開口,道士笑了笑,“折一枝走吧。”
……
姬元徽回到府上時,難得沒見裴煦等他,于是問一旁的張管家:“裴少君呢?”
“回主子,今日府上來了客人,好像是裴少君從前的師弟。”張管家道:“現下少君還在會客。”
姬元徽心中警鈴大作:“師弟?”
張管家工作兢兢業業,熟練掌握主子們的喜好和基本經曆:“應當是少君從前在東陵郡讀書時的同門師兄弟吧,給主子做伴讀之前,少君一直在東陵書院讀書。”
說完,張管家觀察着姬元徽的神色,繼續問道:“主子現在要過去嗎?老奴先去通傳一聲?”
“不必了,我自己過去就行。”姬元徽将外氅一脫随手丢給了張管家,徑直去了客堂。
剛走到客堂外,姬元徽就隐約聽到有聲音傳來:
“師兄,不過幾年沒見,你居然這麼早就成婚了……”
是一道很年輕的聲音,年紀應該與裴煦差不多大。姬元徽步子一頓,鬼使神差的停在了門口。
總覺得這人下一句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人便抽噎着道:“師兄,是不是你父親逼你的?我聽人說那個三殿下蠻橫霸道,還是個……還是個從小就不讀書的纨绔,他們還說,還說……”
姬元徽拳頭一握,氣笑了。
這麼愛編排他,到底是大皇子的人還是太子的人。
房間内裴煦的聲音倒是淡定的很,他甚至有些饒有興趣的問道:“還說什麼?”
那位師弟繼續道:“還說他字都不識得幾個!如此粗魯之人,如何與師兄相配?要我說,還是太子殿下……”
姬元徽啧了聲,原來是太子的人。
“師弟也說了是聽人說的,豈不聞衆口铄金,積毀銷骨。這種漫無邊際的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裴煦氣定神閑的打斷了他,面上在笑,話間威脅意味卻不減,“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師弟說話還是謹慎為好。”
那人讪讪閉了嘴,裴煦也不接話,就自顧自喝茶,場面一時間冷了下來。
姬元徽知道裴煦在外是很圓滑的,他想接的話沒有接不上的,現在這樣顯然是生氣了,故意晾着人趕客。
卻不想那人還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又重新起了個話頭追問道:“我聽說王公貴族家中規矩都多得很,他們有沒有為難師兄?”
“師弟這話問的是什麼意思呢?”裴煦看向他的眼睛,那裡面閃爍着遮蓋不住的期待和惡意,“或者說,師弟想聽我怎麼回答?我若說我過得好,師弟定然要問些旁的刻薄的話。我是不是隻有說自己過得不好,師弟才合意呢?”
“師兄這話說得人傷心了,好像我是什麼見不得人好的惡人。”那人故作無辜的眨了眨眼,露出一個有些受傷的神情來,“師兄從前可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我隻是替老師心疼師兄罷了。”
“若是老師如今不在獄中,而是就在此處……”段息話音一轉,聲音帶着愉悅笑意,“得知師兄不遇良人,他恐怕會比我痛心得多……啊!裴則懷你做什麼!”
嘭得一聲,茶碗碎在了段息腳邊,茶水灑了他一身。
“不好意思,手滑。”裴煦收回手,顯然是故意的,但語氣理所應當,“師兄身體一向不好這你是知道的,既然心疼師兄,師兄手滑一下,總是可以理解的吧?”
段息黑着臉退後了一步,臉上的笑險些維持不住:“這是自然,師兄要多多保重身體啊。”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但裴煦沒聽懂似的點點頭:“自然會的。府上沒有合身的衣物,師弟這身……似乎太失禮了些,還是快些回家更衣去吧。”
失禮?到底是誰潑了誰一身茶水,失禮的是哪個?
段息恨得牙癢癢,但這裡畢竟不是自家地盤,裴煦要是突然犯起瘋病來讓家丁把他打一頓那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于是他再不服氣,最後也隻是黑着臉道了句告辭。
裴煦坐在原處沒動:“師兄身體不好,就不送了,你自去吧。”
段息拂袖離開了。
偷聽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姬元徽躲進了一旁耳房,待腳步聲走遠才推門出來,卻不想剛邁出門就撞見裴煦站在門口等他。
姬元徽捂住心口被吓了一跳:“怎麼跟貓似的,走路一點動靜都沒有。”
裴煦隻是問:“殿下在耳房能聽清嗎?”
“差不多吧……”姬元徽摸摸鼻子,“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殿下走到門口時就聽見了。”裴煦語氣很平靜,“殿下耳力過人,我也不差。”
姬元徽正想着怎麼哄一哄人,腰忽然被人抱住了。低頭看去,裴煦神情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靠着他,小聲詢問:“我有些累,殿下能抱我一會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