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需要那麼麻煩,我們可以分開付錢。”
笑完之後,黎允祺恢複初見時正經的表情,把心中對霍爍低到不行的評價分拉高了些。
他手指勾着口罩的邊緣,輕輕撫平褶皺。
霍爍愣愣地看着。那一瞬間的悸動不似作僞,他無言地攥着自己心口的衣服,這種感覺難道是……?
他不想跟眼前這個人毫無瓜葛,所以霍爍想請這杯咖啡。
“勳章先抵押在這裡,付他的那杯,我這邊先欠着。”
說着,霍爍一把捉住黎允祺的手,大步往他剛才查詢到的最近的診療室走去。
走在前面的哨兵在陽光下的銀發閃閃發光,黎允祺恍惚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道:“霍爍同學,你在白塔的禮儀課老師沒有教過你,不可以随便拉向導的手嗎?”
年輕哨兵猛地急停——
那種水課的知識,他怎麼可能會真的記在腦中?更何況他根本沒法想象自己有生之年會和一個向導打交道,自然更不放在心上。
“我……抱歉,可是這樣跑起來更快。”
霍爍老老實實地道歉,可他根本不想放開向導的手,僅僅隻是嘴上說說,卻沒有實際行動,甚至還得寸進尺:黎允祺感覺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更貼緊了。
要是試圖跟一個不遵循人類社會規則的小流氓講道理,那黎允祺這麼多年也白活了,所以他隻是低垂下頭,任由微風裹挾着他的長發,穿梭在街巷中。
隻是把剛剛加的分扣回來了。
真沒禮貌。黎允祺想,要是他早知道“初次”接受精神疏導的哨兵會這麼麻煩,他說什麼都不會親自趕到會面地點。
要是像之前那樣坐在明亮幹淨的診療室裡悠哉地等着他的“病人”多好。
沒苦硬吃的向導悠悠地吹了聲口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現在有多煩躁,可這個哨兵就像是台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樣直愣愣地向前跑,根本不理會向導是不是能追上他的步伐。
真是年輕、魯莽、沖動。
“是主人太把自己當老人家看了。”輔助AI吐槽到,它的主人上一次步速這麼快還是上次,它好像開機起就沒看過黎允祺有朝氣的樣子。
它的影像庫裡滿滿當當的都是黎允祺優哉遊哉的樣子。
這個AI跟霍爍不一樣,是另一個極端,太愛操心了。
黎允祺神遊天外,畢竟前邊有個自動馬達帶着他跑步,他自然是什麼都不用考慮,隻要跟着機械地擺動雙腿就好。
就是他們跑得是不是有點太久了?坐車會不會快一點?
他暗暗地給霍爍施力,試圖讓自己變成一個負擔,籍此來表達自己真的不想再跑了的想法。
……沒用。
霍爍還是跑得那麼快,連臉上的決心都未變分毫,雖然黎允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下定決心,甚至做出孤注一擲的表情。
黎允祺隻知道他好累,感覺所有的活力都被這個不谙世事的笨蛋哨兵吸走了。
他好想下班,馬上就要到他的下班時間了。
很少有人知道,其實黎允祺五年來一直維持着準點上工準點下班的準則,隻要是在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哨兵開始療愈,他就會默默加快精神疏導的速度,從未拖沓。
“跑過頭了。”
黎允祺晃晃霍爍的手,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給牧羊犬指引方向的牧民,在糾正錯誤的道路。
高大威猛的“牧羊犬”:……
好丢臉。
“咳咳,那我們進去吧。”霍爍頓覺無地自容,灰溜溜地夾着尾巴走進向導實行委員會下屬的診療室之一。
“請問兩位是來進行精神疏導的嗎?”
負責接待雙方的聯絡員并不是哨兵或者向導,隻是接受過職業培訓的普通人,因此他在看到兩人“手牽手”走進診療室大廳的時候眉頭也未動,隻是默默拿出登記表。
“是的,”黎允祺拉下口罩,朝聯絡員笑了笑,“請幫我訂下最多時長的高級診療室。”同時不動聲色地甩開霍爍此時仍緊緊相握的手。
“好的,”聯絡員點點頭,“正好有一間高級診療室空閑中,請先寫下您和搭檔的名字和等級,方便後續數據登記。”
黎允祺落筆,他的字迹鐵畫銀鈎,跟旁邊霍爍狗爬似的名字形成鮮明對比。
霍爍偷看,隻覺得寫字的手好看,字也好看,讓他怎麼也看不夠。
還有就是,他回去之後果然要抽空練下書法,不然之後跟黎允祺再來診療室的時候會被人瞧不起。
“嗯……”聯絡員看到登記表的時候倒沒有什麼想法,隻是委婉提點道:
“二位的等級差距有些大,或許你們做過匹配度測試麼?如果匹配度過低,我們隻能将你們視為危險程度的診療搭檔,需要添加輔助措施确保你們的安全。”
黎允祺:“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