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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講得很好。”
黎允祺站在那個大大的“奠”字下,茫然地看向來者,對方身着黑裝,帽上的黑紗遮住了上半張臉,黎允祺隻看見了豔紅的嘴唇冷淡地勾起。
“你是哪位同學的家屬?”他問道,黑裙女人胸口的家徽很眼熟,他心中若有所悟,卻為了證明猜想仍然問出了這句話。
“我當初不應該把兒子取名成‘日見’的,撥雲見日,撥雲見日,他撥開了雲,卻沒有見到今天的太陽。”
黑裙女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感慨道,她将手中的一沓紙錢丢入功德箱。
“冥币是不能丢進去的。”黎允祺有意阻止,對方淡然一笑:
“我把兒子送進白塔,可不是讓他白白送命的,隻是我吃齋禮佛,做不出壞事,這些冥币當然是供奉給在我地府之下的兒子的,生人也花不了這錢最好。”
那些來自天地銀行的冥币數額極大,黎允祺深信女人在現實裡也拿得出這錢,但這是一個母親的小小報複,他也不好多嘴。
他隻是覺得悲哀。
“其實我知道你,黎允祺,也是個好名字。你是日見崇拜的那個舍友,也是這裡最優秀的向導,我相信日見做出的決定有他自己的道理,”黑裙女人說道,眼裡氲滿溫柔的悲傷,“請你代替他好好活下去。”
黎允祺一時啞然,面對一位母親的淚水,他說不出拒絕的話:“我一定會珍惜生命,我一定會……”
肩負着逝去之人的生命重量,消滅這世界上所有的異獸。
“那很好,那很好了,”女人死死地抓住他,“你一定要記得你的責任,你是千百萬年來我們唯一的希望!”
為什麼她會這麼說?這個念頭茫然地浮現,黎允祺并不知道自己有何特殊之處,他隻知道自己來自孤兒院,因緣巧合能得到聯邦的支持進入白塔學習。回顧往生,也隻有他的療愈系精神力可以勉強算是特别。
她毫無一開始得體的情态,神志不清地在兒子遺照前大喊大叫,最後被禮貌地“請”出了禮堂。
說是“請”,其實是被她帶來的保镖一左一右地架走了。
“這位夫人也是可憐人。”搭檔接過黎允祺手裡的白玫瑰花束,放在雲日見遺照前,“據說她有精神病史,失去唯一的兒子讓她心裡很難受吧。”
“……要是我們死了,會有人為我們這樣哭嗎?”
搭檔一怔,随即笑道:“放心吧,哥肯定比你先死,那些該死的異獸要想殺你,要先踏過我的屍體才行。”
黎允祺突覺肩上一重,肉墊輕輕地拍在他臉上,他才從回憶裡抽身,搭檔調笑着的臉曆曆在目,原來眼前精神體薮貓臉上真切的擔憂才是真實。
以及,正在沸騰溢鍋的咖喱牛腩。
黎允祺發出一聲真情實感的悲切,連忙去搶救竈台,裝盤還好,但此時黃澄澄的黏糊湯汁像極了嘔吐物,他用抹布擦着隻覺不忍直視。
“但是味道還不錯。”
廚子偷吃怎麼能算偷吃呢,就是嘗嘗味道。
薮貓輕嗅黎允祺手指上染着的咖喱,它張嘴舔到了空氣:現實世界裡它唯一能摸到的隻有它的主人,連逗貓棒也隻可意會。
“咪咪,等我睡着了在精神世界裡給你煮。”
黎允祺親昵地摸摸它的毛,順滑地一撸到底,他很喜歡毛茸茸的手感,但是家裡有抱枕的話咪咪會生氣地對無辜抱枕又抓又撓,還造成0點傷害,他索性就全送給了孤兒院的小朋友。
薮貓傲嬌地甩甩尾巴,假裝自己不在意,實際上馬上就隐入精神世界裡撒潑打滾等開飯了。
它可是隻聽話的好貓!喵!
“你呀。”黎允祺搖搖頭,這鍋咖喱他一個人吃不完,晚些時候可以送去孤兒院。
正好還可以把剛掙的錢款全彙進孤兒院的帳上,有了這筆錢,一些孤兒的病可以得到良好的救治,不至于熬不過冬天了。
在這方面,黎允祺還是挺感激給他帶來這筆大單的霍相逢的。
老闆事多,但是給的錢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