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我套近乎了,你這個僞善人。”
出乎意料的是小男孩十分抗拒和黎允祺的互動,才4、5歲的樣子,卻冷漠得拒人于千裡之外。
應該是被抛棄的孩子。
黎允祺隻能這麼猜測,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打濕了往小孩臉上擦去,拭盡臉上的灰塵後問:“你是第一天來嗎?”
眼看着雪白的手帕被他臉上的污漬污染得烏漆麻黑,小孩還是嘴硬道:“跟你有什麼關系?哼,這群小屁孩左一句祺祺哥哥,右一句祺祺哥哥的,真是愚蠢!難道他們沒有自己的思想嗎?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每次來照顧這麼一群老弱病殘,肯定是為了賣個好名聲!”
還挺有文化,可以教其他不識字的小孩念書。
黎允祺沒有生氣,他這些年來做的這些不求回報的好事,常人肯定難以理解,隻是寬容地笑笑:
“我已經很有名了,不需要這些來證明我自己。”
“果然暴露出你驕傲自大的一面了吧!卑鄙小人!”小孩冷笑,在被送來康達福利院之前,他看過許多對自己阿谀奉承的人的嘴臉,他失勢後這些人都紛紛翻臉回踩。
他笃定黎允祺更是這種嘴上一套背後一套的僞君子,所以今天那些小孩吹噓黎允祺的時候才忍不住出言反諷。剛剛孤兒們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群什麼都不懂的小孩要給黎允祺告狀,如今黎允祺支走所有人隻留下自己,呵,不就是心虛了?
這麼想着,他把頭昂得更高,心裡彌漫着一股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看啊,雖然他沒有被檢測出有哨向資質,但到了新環境,他還是鶴立雞群,跟這群沒有未來的孤兒們不同,他一定會成為普通人中的佼佼者,就像他崇拜的那位白手起家的霍總一樣,以後誰都不能看不起他!
“真不好意思,其實我是卑鄙的大人。”黎允祺輕輕松松地就把小男孩的後領拎了起來,丢進飯堂裡面的小浴室——殘障孩子們經常在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把食物掀翻,為了及時更換衣服特意設立的。
“哈?”
小男孩的一聲驚呼被淹沒在了從頭頂澆下的熱水裡。
卑鄙的大人還在肆意地笑:“嗯,果然萬物皆可用水沖洗,比手帕擦來擦去好用多了。”
小孩的臉變得通紅,至于是被熱水燙的還是被氣的,黎允祺就不得而知了,隻是從衣櫃拿出了康達孤兒院統一分發的制服和幹淨的毛巾道:“洗幹淨就可以去吃飯了,你以前的教育沒教會你要保持個人衛生麼?”
“當然有!”小男孩惡狠狠地搶過他手上的衣服,不服氣道。
自尊心作祟,他其實今天并不想吃飯的,被那些喊着“不許你說祺祺哥哥壞話”的小孩們追着打,午飯隻吃了一點,晚飯也就是現在,還沒來得及吃。
這一身泥巴都是被扔的,尤其是那個叫朵朵的小女孩砸的最多。
饑餓感早已氣勢洶洶地席卷而來,還有說不明道不白的委屈,為什麼沒有人相信他說的話?為什麼沒有人相信他以後真的會變得優秀?為什麼他會被家族無情地抛棄?
他喜歡洗澡,這樣就可以無所顧忌地把眼淚流出來,誰也看不出來他哭過,就算眼睛紅了也可以謊稱是被蒸汽熏了。
“季越,果然是個不服輸的名字。”
隔着一道門跟他說話的黎允祺擺弄着終端,剛剛問了院長媽媽,這個男孩自帶了一筆費用入院,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家族甯願給錢也不願意養一個普通的無病無災的小孩長大,但是錢是給夠了的。
剩下的錢甚至可以再養兩三個小孩,代價是不允許季越被領養,也不允許季越再打着季家的名頭出去。
如果是那個注重傳承的家族倒也可以理解。
季家跟世俗界的家族不一樣,他們世世代代都以自己是“高端人類”即哨兵向導為傲,如果後代是普通人,就立刻逐出家門劃清界限。
“沒錯,我爸媽給我取這個名字,就是意味着我要超越列祖列宗!”季越的聲音突然高昂,“我一定會比所有人都厲害!”
“可惜如果鬧絕食的話是活不過這個月了。”黎允祺順口說道,滿意地看着浴室門“嘭”
地一下打開。
季越穿戴整齊地出來:“誰說我要鬧絕食的!”雖然他隻是想想,但是沒有實踐的就是沒有!
然而他的肚子沒有和他說的話配合好:
“咕~”
“吃飯去吧。”卑鄙的大人良心發現,決定給季越一個台階下。
季越一言不發地匆匆從他身邊跑過,一邊心裡怒罵:
拟态baby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