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精神刻印是一個很熟悉的繭體,一段時間不見,血紅色的藤蔓型觸手已經變成不詳的黑色,還散發着看上去就很邪惡的霧氣,讓人心生顧慮。
黎允祺伸手貼上黑色藤蔓,這個如心髒似的一下一下鼓動着的繭體馬上向他張開了内核,被他手掌觸碰到的觸手更是歡快地從中抽出,一把将他含入體内。
……怪惡心的。
黎允祺強忍着想吐的欲望,繭體内一片漆黑,他摸索着内壁走路,摸到一手濕潤的液體。
他不太敢仔細去想這是什麼,隻能快速向他記憶裡的那個地方走去,同時呼喚道:“霍熠?霍熠?”
遠在霍宅上禮儀課的霍爍正對着鏡子整理西服上的領帶。
這是他今天更換的第5套高定了,全是由設計師手作緊急趕出來的,霍爍以前沒這個需求,所以找到的要麼是檔期加塞了要麼是小衆沒名氣的設計師。
袖扣在他手中笨拙地滑動着就是扣不上,好像擅長在釣魚佬手中溜走的魚,霍爍洩了氣,随手把藍寶石往桌上一扔:“你們先走吧,我休息一會。”
待請來的禮儀教師和捧着西服任他挑選的仆人都走了,他才往椅子上一坐。
“祺祺怎麼會主動找我?終于想通了要今天和我去結婚了?”
身後傳來熟悉的粘膩惡心的氣息,黎允祺新漏跳一拍,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你終于來了。”
霍熠是什麼時候到他身後的?在精神海裡的他即使是最脆弱的狀态,但他就是這小小世界裡的神,掌控力極強,也不至于讓霍爍無聲無息地就這麼出現。
黎允祺這下知道了,霍熠真的可以在他的精神海裡來去自如。
“難得祺祺主動找我一次,我還這麼晚到,真是失禮了。”霍熠打了個響指,這片黑暗就猛地被照亮,他順勢牽着黎允祺的手單膝跪下,在其上落下一吻,更是深情款款地看着黎允祺。
“你最近在和霍爍一起上禮儀課?”黎允祺勉強露出一個笑,極力壓下想抽出手的沖動。
肉麻得要死,這種早在一百年前就應該淘汰掉的自诩貴族的繁瑣禮儀什麼時候滾出聯邦?
“呵呵,沒錯,我旁聽了一會,那個聒噪的老頭子的聲音實在太大,導緻我都聽不到未來伴侶輕聲呼喚我的聲音了,他真是罪該萬死。”
陰森的表情在霍熠臉上一閃而過,黎允祺知道他說的是真話:
如果是霍熠的話,他想,霍熠這頭隻是暫時把栓在脖子上的鎖铐交給他的野獸,一定會發狠咬斷所有對他目的不利的人的脖子。
他隻是自然而然地碰了碰霍熠一頭似狼鬓的銀發:“也許你該知道,我不喜歡你說你要殺人。”
“原來祺祺如此心軟,連一個大腹便便領着高額工資的騙子都會放過。”
被小小地順了毛,霍熠臉上的陰郁舒展了許多,他貪戀黎允祺手指的溫度,也貪戀黎允祺從口鼻裡呼出的呼吸,更愛黎允祺微微起伏的胸脯。
這都是生命鮮活地存在的證明,不像他,他是死亡和靜止的化身。
黎允祺頗為訝異:“騙子?何出此言?”
“那老頭自稱是皇室血脈的後代,懂得所有古老的禮儀,他就是靠坑蒙拐騙獲得利益謀生的,賺黑心錢賺得盆滿缽盈,可皇室早就在兩千多年前滅絕了,看他的樣子也不是什麼皇室中人,長得就歪瓜裂棗的。
我閑來無事還調查了一下他的祖宗十八代,祺祺,你知道嗎,追溯到這個人的祖先,居然是在皇宮裡刷馬桶的!”
霍熠哈哈大笑,還不忘給黎允祺搬來一張椅子好方便他坐下。
“也許是霍家人傻錢多吧。”黎允祺淡淡道,他對霍家沒什麼特别的看法,霍爍能接受到的教育資源無非是家族供給的,隻能說霍家作為白手起家的家族,底蘊還是過于薄弱。
霍熠還在恥笑霍爍:“霍爍學得可認真了,結果百分之九十是錯的,也就這個吻手禮學得還算像樣。”
他捧着黎允祺的手,在燃燒着的燭光下認真端詳這隻手。
“你……是在把自己跟霍爍做對比嗎?”黎允祺被他看得不自在,不想成為這一人一生物的較勁對象。
“我怎麼會跟自己争寵呢?”霍熠臉上笑容擴得更大,“霍熠就是霍爍啊,雖然你問了我名字,想區分開我們,但是我本質上還是霍爍,這一點不會變。”
“所以你隻能在霍爍睡着的時候出來?”
霍熠猛地擡頭,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問題,死死盯着黎允祺的眼睛
“祺祺真的太聰明了,”他感慨道,“是怎麼猜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