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J卻搖了搖頭,“畢竟我們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那就盡快。”
方案就這麼敲定,然而正當幾人打算動手時,位于隊伍的最後驟然亮起傳送陣的光芒——
作為被勒令在本丸休息的今劍的替換,也作為隊伍尾部善後的骨喰藤四郎看着腳下逐漸擴大的陣法,伸手拉住沉思的三日月宗近往後退了幾步。
——特别說明,這是一振大佬三日月。
動靜這麼大,執法者本丸的三日月宗近理所當然的擡眸望去,随後“唔”了一聲,朝身後道:“不用緊張,是主君的同事呢。”
“……其他執法者?”千早疑惑,“我不是提交申請了嗎,還派人來幹什麼?覺得太大費周章了?”
來人确實是執法隊的人,隻不過身份屬于後職人員“傳音者”,而來的目的也并不是千早所想的那樣。
“千早大人,緊急追加任務,程度特殊。”
傳音者踏出陣光,擡眼間的嚴肅認真以及問好後所說的話都讓千早慢慢瞪大了眼睛。
緊急任務是作為執法隊收到的常有任務,但會按照嚴重程度劃分粗略的等級,隻有在一些難以言說的、極其複雜的情況下,任務才會被判為“特殊”。
“A5003号本丸出現不明視野,疑似将身心虐待的行為傳遞給處于網絡之中的各位大人們……”
耳邊是傳音者輕緩的陳述聲,三日月宗近聽着卻莫名地頭一突一突地開始疼了起來,仿佛是某種不安的預警。
“視頻與直播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請平緩心情。”
這次千早重組的隊伍成分其實挺複雜謹慎的——等級最高的小夜左文字,沉穩的藥研藤四郎、少言的骨喰藤四郎、溫和大家長一期一振,沒太多所謂的老刀莺丸,以及一個同樣是老刀的淡然三日月宗近。
出于各種考慮,千早才選了這幾個性子相對來說比較穩的刀劍付喪神。三日月宗近是知道這點的,穩代表着不易沖動,面對未知的情況更能反應和适應。
但當三日月宗近跟着其他人一起看了傳音者所謂的“傳播網絡”的視頻後,他望着身旁幾把刀劍,眼神在觸碰到他們臉上帶着平靜到有些扭曲的假笑時,在從他們回望的瞳孔裡看到了熟悉的自己時,三日月宗近才慢慢回過神來——
平穩是因為時間久了沒什麼可刻意在乎的,但活了這麼久,就算是塊鐵也該有感情的。他們平和,他們所在乎的還安穩,他們所在乎的需要他們,盡管明面上不顯,但事實就是——他們是“依仗”。
這視頻真說起來也沒拍什麼,更沒有什麼審神者出鏡虐刀,它僅僅隻是記錄下了幾把刀劍的互毆、自殘、以及所謂的日常而已。
什麼是日常?
【三日月宗近】和【今劍】大半夜的單方面捅刀算日常,安靜祥和的吃飯算日常,無人在意的角落碎刀算日常,兄弟友人們的笑鬧算日常,傳送陣新走出來的完好無損的刀劍算日常……
好像這座本丸不論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這能調動他的情緒——淺薄的憤怒。
但還不夠,差了什麼?
同情?這是本該就有的。
作為“他們”的同振?
但也僅僅隻是同振而已。
盡管想了這麼多根本連最實際上的念頭都沾不上邊,三日月宗近看着那視頻裡的‘自己’和其他兄弟們,卻還是選擇繼續放任自己的思緒。
同位體之間除了他們屬于‘同一振刀劍本源’外,再沒了其他的聯系。
相同的外表、不同環境下相似的性格、不同的審神者和經曆……這些本該都不足以讓三日月宗近他們在看到‘自己’或者其他同位體兄弟、好友受傷時反應如此劇烈——他們最多感歎着“命運的悲慘”“人性的可悲”,然後用憐憫的目光和小心公正的态度去對待那些多災多難的刀劍付喪神。
而現在這樣?
——壓下從心底升起的憤怒,在審神者面前掩蓋住自己即将爆發的情緒?
三日月宗近低垂的視線落在屏幕上笑着的【今劍】身上,又轉移到其握着的滴血的本體、和被本體捅了個徹底的、低斂着眉目的【三日月宗近】。
他本不該有這種強烈的情緒的。
三日月宗近想。
但視頻裡,他們身上的顔色太鮮豔了。
映入那雙新月眼眸裡的——明明是讨喜的、現在卻格外刺眼的紅色,自身的藍色、發絲的銀白色。
這些都是如此的奪人眼目,三日月宗近想,他理所應當。他被這所本丸的‘自己’吸引,被那四個屬于三條派的刀劍吸引。
他擡眸想,自己都被吸引了,其他人怎麼可能不被吸引呢?三日月宗近又斂眉,遮住了眼底清醒的情緒,卻又和視頻中定格在最後的‘自己’對上。
真是哪裡都染上了紅色。
三日月宗近悄然笑了一聲。
——你是怎麼把自己弄的這股狼狽樣的?
他想了想,沒想出答案。
三日月宗近慢慢把目光從那冰涼的視頻上移開,落到了不遠處被靈力籠罩的本丸,看了一會,他又回頭,開始尋找着傳音者才剛放出來的直播上的人影。
他看到了,不論是‘自己’,還是‘兄弟’、‘友人’。
他的眼睛最終還是回歸到了上面配合着其他刀劍厮殺的【三日月宗近】身上,三日月宗近想,見面的時候自己會說什麼?
三日月宗近不記得那是執法隊裡誰的口頭禅了,隻不過他覺得自己可能要借用一下,說一聲“廢物”。
但那不像他。
三日月宗近不大可能會說這種話——至少在他所見到的所有同振裡,都是“溫文爾雅”的。
所以他可能隻會帶上溫和疑惑的面孔,看着同振,問一句:“你是怎麼把自己整得這麼狼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