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洛璃訝異的擡起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到一道慵懶修長的身影懸于半空,身着茶色曙雀淩雲紋雲袖長衫,頭配同色暖玉雲龍紋玉冠,兩條金絲紘紞長長的垂至腰際,五官邪魅妖冶,一雙飽含春情的狐狸眼微垂着看向半蹲在地上的少年,唇下一枚朱紅色的痣魅惑衆生。
“楚墨塵!你到底對阿七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嗎?”男子歪了歪頭,微蹙眉頭,仿佛認真思索了片刻,而後答道:“嗯……讓吾想想,左不過是挑斷手筋腳筋,用鐵釘刺穿四肢,放入蒸籠蒸至半熟,再用鐵質的刷子趁熱刷去一層皮肉而已。”
“你有病吧你,他可是你的屬下!”
“背主的屬下也能稱之為屬下嗎?”男子聞言,收斂起含笑的神情,冷若冰霜的哼笑道:“他幫助你逃走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背主的下場。”
“是我以死相逼他幫我的,有什麼事沖着我來!”少年緊握的雙拳上滿是暴起的青筋,就連骨節都被撐成了月白色。
“沖着你來?璃兒,你總是那麼心軟,就如你身旁的人一般,終究難成大事。”楚墨塵話鋒一轉,略撇頭,看向沉默不言的楚雲憶道:“明曦,哦不對,雲憶,吾說的對嗎?”
“吾的,好弟弟。”
“什麼?”洛璃雙目微逞,嘴巴長得老大,一副被雷擊中的樣子。
“怎麼?雲憶沒和你說嗎?吾與他,可是至親的兄弟啊。”
洛璃的腦中凝成了漿糊,怎麼理都理不順,是今早自己起床的方式不對嗎?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句子,卻反複咀嚼都理解不了裡面的意思呢?
就在洛璃瞠目結舌的時候,混戰的雙方在自家首領的授意下偃旗息鼓,整齊的分散退至兩旁,司銘帶領着禁軍将洛璃圍在中間,形成一堵人牆,圍出一個相對安全的空間。
當然,也隻是相對而言,在楚墨塵現身的那一刻起,雙方的實力懸殊再次被打破,秤杆飄忽上下,誰也說不清,究竟哪一方的實力更為強悍一些。
“洛公子,司銘率皇城司禁軍共計五百人,聽候您的差遣。”訓練有素的禁軍在司銘的指揮下井然有序,司銘作為戰場上戰無不勝的神話,迅速根據當下情況安排兵将排列成偃月陣,月心為少年的方位,劍尖直指楚墨塵。
洛璃很久才緩過神來,看着面對衆人威脅依舊滿不在乎,用慵懶的姿态睥睨天下的人怒吼道:“他既是你弟弟,你為何不放過我們?難道你不知道,你差一點就害死你親弟弟了嗎?”
“不過是他人口中‘同母異父’的弟弟而已,你還指望着吾與他兄友弟恭嗎?說起來,我們的那個好父親從未善待過吾,父債子償,吾從他的身上讨回些利息,倒也未嘗不可。”
不是,你們家的情況,這麼複雜的嗎?
一旁的楚雲憶聽到後猛然擡起頭,赤紅着雙目,激動到連腮邊的肌肉都在忍不住的顫抖,他咬緊牙根,怒目注視着高處的楚墨塵,神情激動的質問道:“颠倒黑白,滿口胡言,從小到大,我從未聽說過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也不曾見到過父親待你與我有何區别,反而是你親手弑父,還将我趕出了傲旭宗,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把所有過錯都強加到别人的身上?”
“所以吾才說你天真啊,親眼看到的未必屬實,明曦,從小到大,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你的好兄長,過的滿身傷痕,生不如死,這些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的眼裡,隻能看到被人粉飾太平的人生,一個和睦相處,其樂融融的家庭,隻因為在那個人的眼裡,隻有你才是他親生的,其他人連蝼蟻都不如。”
“我不信。”
“相不相信,還有那麼重要嗎?身死魂銷,是非對錯已無從查證,不過有句話你倒是說對了,那個人确實是吾親手殺的,就在吾及冠的那一日,因為吾一天,都不願意多等待。”
“你簡直禽獸不如。”洛璃在旁聽得發指眦裂,忍不住激動的跳了起來,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指着楚墨塵怒罵道。
“是啊,吾是禽獸不如,凡是擋吾道路的人,都該死,而且确如你所見,吾一個不留的,全殺了。”
“極光門滅門是吾一手策劃的,極樂門亦是毀于吾手,吾壞事做盡,罔顧人倫,如果這樣說,能叫你們好受一些,那便盡管來罵吾吧。”
圍觀者嘩然,其中不乏仙門中人。
之前還被人猜測,背後議論紛紛的不周山兩大慘案,竟然是同一個主謀,竟然就是傲旭宗的宗主楚墨塵,而傲旭宗的宗主背後是一個嗜殺成性,遭人诟病,弑父虐弟的小人,這場大戲懸念叢生,堪稱本年度最佳,事後定能成為茶肆說書館的又一人氣爆滿的大作。
“說起來我倒是還未來得及請教你,我們洛家到底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惡事得罪了你,竟淪落到如此境地?”
“極光門洛家嗎?說起來已故的洛宗主行事磊落,并沒有得罪吾的地方,隻不過是恰巧他的手中有一件吾求而不得的東西,吾幾次遣人上門讨要,皆苦求不得,所以隻好,殺了。”
“原來如此,原是如此……”洛璃哭笑不得,他眼角挂着清淚,雙肩抽動,激怒之下神識激蕩,幾欲生出心魔。
“凝神靜氣,莫要被他控制心神。”楚雲憶擡手凝氣,一股靈力緩緩注入洛璃的靈台,助其穩固靈識,驅散隐隐而現的心魔。
“璃兒,你身體尚未痊愈,不适宜動怒,若是想殺吾報仇,大可以來景室山,吾随時恭候,但不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