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虛地挪動了一下身子，将身體靠得離楚雲憶更近了一些，還以防萬一偷偷抓緊楚雲憶的衣袖，生怕他一生氣便轉身走掉。

“我真的……我就是……”洛璃惶然無措的狡辯着，卻因為心慌意亂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解釋。

“為了我好？”

“啊對對對！”少年忙不疊地應道，瞌睡的時候掉枕頭，這時候哪還有心思分辨是不是陷阱啊？

“若當真為我好，便不要擅自為我做決定。”楚雲憶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詞厲色，目光中冷峻的神情刺痛了洛璃的雙眼——

那不是他記憶中楚雲憶，楚雲憶從來都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自己。

紅潤的雙唇委屈的癟成了一道彎月，水汽布滿形似花瓣的雙眼，他用譴責的目光死死盯着楚雲憶，盯着那個膽敢給他臉色看的臭男人。

“對不起，璃兒，我不該那樣說你的，是我錯了。”

雙方地位瞬間兩級反轉，洛璃心中冷冷地哼了一聲——還治不了你了？活該！

“你真知道錯了？”——這話聽着耳熟……

少年掩飾住心中的得意，将奴隸主的身份拿捏的死死的，說什麼也要把這事以占理的一方給揭過去，不然還沒完沒了了。

“是，我知道錯了。”楚雲憶無奈地歎息了一聲，裝作看不見少年眼中得意的神色，語氣誠懇的數落自己，“我錯在不該與你置氣，不該不理解璃兒，不該埋怨璃兒要讓我遺忘有關他的記憶，不該自作主張的沖破定身術打斷璃兒施展那世上絕無僅有的遺忘術……”

前面聽着還像那麼回事，後面怎麼聽怎麼……

“你故意的是吧？”反應過來的少年故作兇狠的掐了掐楚雲憶的下巴，将惡霸的精髓演繹的淋漓盡緻。

“那你還要我怎麼說？璃兒，你當真覺得是我無理取鬧了嗎？”順勢抓起作惡的手，湊近唇邊吻了吻，眼看着少年的臉上浮現出一團可疑的紅暈，老謀深算的某人再次翻身占領道德的制高點。

“我……我隻是想，若我死了，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少年垂眸，緊張地揉搓着自己的手指，粉白色的指尖被擠壓成顔色更深一點的粉紅色。

楚雲憶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眼白的地方瞬間被血絲染紅，整個人如同被刺激的發怒的野獸，陷入了令人駭然的癫狂。

“你怎麼……”察覺到不對勁的少年擡起視線，正對上赤紅的雙目，吃驚的話語還沒說完，便被扼殺在唇邊。

“喂！你怎麼不講道理！唔……”

講不講道理的，誰說的算呢？

少年的理智喪失在溫濕的觸感下，腦中隻剩下大片的空白，和……口中喘息着的求饒聲。

“别再提那個字眼。”始作俑者繼續蹂躏着紅腫的唇瓣，看着懷中少年眼中迷茫的水汽，心底泛起一絲絲滿足，“不然，我會讓你提前知道，心愛之人冰冷地倒在眼前，是什麼樣的一種心痛的感覺。”

動用着為數不多的思考能力，總算鬧明白楚雲憶這樣發狠是為了哪般，洛璃攬過渾身顫抖的男子的肩膀，安撫着拍了拍那結實寬闊的後背，口中呢喃着：“知道了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提了，别怕……”

一滴熱淚沿着後頸沒入衣領，燙的洛璃渾身一震，眼睛難以置信的微微瞪大，他一邊消化着楚雲憶哭了的事實，一邊将雙臂收的更緊了些。

“若你敢放手……若你敢離開我……”耳邊是楚雲憶語無倫次的話語，洛璃将頭埋進結實的肩窩，整個人貼近面前這人的身軀，用行動給予他安全感，告訴他，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可怕的事，還未曾發生。

楚雲憶漸漸安定下來，顫抖的身軀趨于平靜，他吸了吸鼻腔，将聲音壓到最正常的狀态，一字一頓地對着懷中之人說道：“即使上窮碧落，踏遍黃泉，也要尋你回到我的身邊，洛璃，你這輩子都别想逃開我。”

找到你，鎖起來，連靈魂都禁锢在一起，一絲一毫，都别想離開。

“……好。”洛璃妥協道。

原來，最先崩潰的，竟然是一向冷靜自持的楚雲憶，跌落神壇的瀾機閣閣主，也不過是個，即将失去所愛之人的，最普通不過的凡人而已啊……

可是……

洛璃暗中歎息。

何苦自欺欺人呢？

他的身體他最清楚不過，能堅持的，也不過這個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