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驕甚至笑到抹淚,拿出一碟chanel的眼影盤要景绮替她補上眼妝。
景绮原本并不覺得有多好笑,眼影塗到一半的時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忽然不能自己,邊畫邊笑、邊笑邊抖、邊抖還要邊咬着嘴唇硬忍。
“你笑點怎麼還是這麼怪。”唐潤也抿嘴側目。
謝驕因此惡狠狠地質問她:“你到底是哪一邊的。”然後奪過眼影盤親自上手。
過了好幾秒,景绮總算順完氣。她捂着胸口輕聲感慨起來;“好久沒那麼開心了。”
年紀攀升的好處在此刻凸顯,人會将自己看得很穿。譬如景绮知道自己的毛病,容易緊繃、容易内耗、容易放任自己去思考一切隻有百分之零點零一概率的悲劇而後為之坐立難安。所以她格外珍惜這些輕松歡愉的瞬間。
不用多想,不要多想,放肆大笑。
“你都成功嫁給有錢人了,還不開心啊?” 唐潤也撐着頭,無賴的手指正在玩吸管,仿佛是随口的一句吐槽。
景绮卻驚歎;“這麼多年了你能不能忘記!”景绮想起很多年前,她甚至在腦海裡算了一遍,沒錯,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一則往事。那時候的唐潤也比現在清純奶油,那時候的謝驕還相信愛情,那時候的她比現在粗糙、狼狽、無望。
人生無望能幹嘛呢,隻能幻想,甚至空想。靠不切實際的安慰劑來解救自己。
所以她看虐文、看爽文,偶爾還會玩一些小遊戲。有一天,她犯了遊戲瘾,就用唐潤也的電腦下載了單機版,通關之後忘了删,于是變成唐潤也嘲笑至今的橋段。
那個小遊戲的名字很直截了當——《嫁給有錢人》。順利的話,幾分鐘就可以實現底層人類最俗氣又最真實的想象。
“真的很蠢啊。當年下載你那破遊戲,害我電腦都中病毒了。”很難說,唐潤也此刻溢出來的嫌棄到底是在針對“嫁給有錢人”還是電腦病毒。
景绮強忍住想要打他頭的沖動:“你有這記憶力,怎麼不拿去記台詞。”
“你知道什麼,我現在兩三頁的台詞哐哐記。”
“可你最近一部戲演的不是啞巴新郎嗎,還有台詞?”
“啞巴也是有心理活動的。内心os得讓觀衆知道的好嘛。”
“那你配音的時候照着念不就好了。你還特意去背啊,現在這麼有形式感了?”景绮的笑容裡全部寫着“你騙鬼呢”。
信口雌黃的策略宣告失敗,唐潤也隻好改走委屈路線:“你就欺負我吧。”
“胡說,我們绮绮多寶貝你,當初你被雪藏,她給你介紹這個代言那個時裝周的,你還看不上呢。”謝驕對着鏡子滿意點頭,而後收起自己的眼影盤。
原本嗆聲的兩人倒是默契地沒有接話。
半杯拿鐵下肚,景绮的杞人憂天開始發作。
“你剛剛對林雙會不會太mean了啊。你看!”景绮舉起手機,“她果然發微博了!才一分鐘就這麼多轉發!”
“别擔心ok?我該說的都說了,她聽得明白就不該糾結在我身上。”謝驕是景绮的反面詞。她的靠山太高太厚,靠得她不必費心去計算對錯得失。
景绮“哦”了一聲,勉強熄滅了手機屏幕。但她還是憂心不死,像個機器人一樣提示起來:“危機公關5S原則之一,速度至上,事件發生後的12-24小時是最有效的反應時間。危機公關5S原則之二,承擔責任……我建議你……”
謝驕連忙抓着她的手打斷她:“表嫂,no危機,no worry。”
景绮反握住她的手:“驕,她給我的感覺實在不像是正常人。就算她的經紀團隊識相,她也有可能完全不顧她團隊、按自己意願亂來的。”
“這次我站绮绮姐!”唐潤也舉手,“林雙,唔,現在真的蠻怪的。當年拍攝現場隻是有點愛甩大牌,組裡有人因為身體不舒服晚來現場,她就硬是在保姆車裡等到人家來了才肯下車。天天都是最後一個到現場,哪怕車到了人也不下來。”
“我有看八卦公衆号寫過,你不還和她在劇組别過苗頭嘛。兩個人在保姆車裡耗着,誰都不下去。最後兩輛車還都打道回賓館了。”景绮補充起來。
唐潤也尴尬地咳了兩聲:“耗不過,真的。這種臉丢一次就夠了,組裡那麼多人等着呢。”
“說明你還有救。”景绮象征性地誇他,又像是嘲他。
唐潤也拱了拱鼻子,哼哼一聲,把頭别向了一旁的牆上。牆上挂了一幅《艾科與納西索斯》,是浪漫現實主義大師沃特豪斯的作品,色彩豐富而有質感,帶着明顯的憂郁宿命感。可惜落進木頭小哥的眼裡,無非是一些色彩混合。
挺好看,他在心裡默默評價。然後他把頭扭了回來,那一瞬間,他仿佛已經将這幅畫遺忘。
景绮受不了黑巧克力的誘惑,從謝驕的碗裡挖走了一小塊Gelato。她有時有一種“偏向虎山行”的勇猛,比如明明小腹墜脹,但依舊冷的辣的樣樣都來。
舌尖的冰涼讓她清醒,她問謝驕:“你今天這麼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是聽到什麼風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