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绮歎氣,真是多做多錯:“行行行,我多管閑事。”
“那也不能這麼說。我和林雙結梁子的時候,你也在場。”
景绮不應,倒像是被謝驕抓到了證據:“我就知道跟她有關。看我不整死她。”
“好了!”景绮能理解她的憤怒,但難以支持。畢竟景绮的怒火已經被日複一日的消毒水化解了。
“這次的事情你就當作一個教訓,以後不要再和人當面起沖突,也不要再想着整死誰。與人為善,凡事留一線。”她語氣漸重,連手邊料理花束的聲音都聒噪了不少。偏巧這束花是唐潤也訂的,因此她又瞪着訂花卡片,遷怒起來:“這個唐潤也,都是娛樂圈老人了,這種時候還送什麼花、發什麼微博替你澄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們談過。”
謝驕同樣不悅,将矛頭也指向了唐潤也:“他要是精明一點,就不會混成這樣了。”
景绮不再接話,埋頭打理着鮮花。
外頭天色漸暗,遠處已經染上绯紅色晚霞。謝驕知道景绮能憋的性格,隻好發個嗲當作台階:“表嫂,我錯了嘛。我保證不去整死誰,你就再跟我說說,你們現在都查出了什麼?”謝驕費勁地搖擺,好似一具蠕動的木乃伊。
景绮連忙把她摁住:“我真的要叫你祖宗了!你能不能好好躺着靜養!打了那麼多鋼釘,萬一移位了吃苦的還是你。”
“那你就告訴我嘛。我現在命是撿回來了,但感覺每天活得像個傻子。”謝驕的埋怨快要溢出來。
不過她确實可憐。又像養病,又像拘禁。王銘喬這一回下了狠心,請示完老爹,直接讓人接管了謝驕的所有社交媒體賬号。不出意外的話,謝驕能下地行走之後就會被送往國外的山溝溝裡去休養。至于葉星瑞會不會同她一起,還不好說。
“活得傻點不好嘛。”話是這麼說,但景绮還是松了口,将治療以外的世界慢慢講給謝驕聽,“你出事後沒多久,林雙偷稅、代孕、給富商拉皮條的事情就被實錘了,但她逃得快,現在一家人都狗在美國。不過好笑的是,Matt還沒對她背後的藝娛傳媒出手,藝娛傳媒就被自己的員工舉報賄賂電視台、職場性騷擾泛濫,藝娛的老闆現在官司纏身、不停上訴,他們這次大概率要查無此人了。”
林雙被奉在神壇的時候,明明高不可攀、有如神女,可一朝墜落,居然人人都趕着來踩一腳。制片組、品牌方、路人甲乙丙丁,手上都有一堆林雙發癫的證據。而林雙也變成了瘋婆子,一度開了直播跟大家對線。
娛樂圈有時候真是魔幻又現實。
謝驕揉了揉耳朵,興緻一般:“林雙和藝娛的那些破事,又不是頭一天,我聽都懶得聽。”
“可惜之前說了也沒人信。哪怕現在,她還是有一撮死忠粉。”
“蠢貨。不過我是真沒想到,她瘋到連《刑法》都不放在眼裡了。那她現在逃在美國,要怎麼樣才能抓到她。”
這才是問題所在,景绮不得不如實相告:“面上,這場車禍現在被卡車司機頂下了,超重、疲勞駕駛。至于背後指使的人,Matt還需要一些時間。”
“呵,所以——不會有人被車子碾一遍,然後廢掉兩條腿,然後渾身插滿管子是嗎?”一想到對方還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歡快蹦跶,謝驕的火氣就燒到了頭頂。
“如果這是小說、是電視劇,我很支持你黑化,以牙還牙,以命抵命。但是謝驕,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不要執着于……”
謝驕忍不住打斷:“那就任由林雙逃在國外享受人生?還有藝娛傳媒的老闆,賄賂電視台、性騷擾算什麼罪名,判個2年緩刑了不起了。”
她說的完全沒錯,施害者總是活得更好。
沉默漸漸填滿病房,連淡淡花香都讓人的呼吸變凝重。
“老爹……知道嗎?他怎麼說?”謝驕又問。也許她不該問,畢竟住院這麼久,連她遠在上海的親媽都來了,老爹也一次沒有來。
港媒都愛說老爹情感充盈不斷電,六七十歲照樣女友不斷、一百邁跑車沖到山頂浪漫,但情感是守恒的,他給了莺莺燕燕,就沒有多餘的情感可以給自己的兒女。
同樣的問題,景绮也曾問過Matt。記得當時的Matt面露苦澀,三分怨氣三分怒意再加三分掩飾不住的白眼,最後也隻是說了一句老爹正在陪意大利女友等待生産,他們随時會迎來一個小妹妹,到時候一起回港。然後又潦草地補了一句,說老爹請了高僧給謝驕念經,應當會平安無事。
家中添丁原本是喜事,但對車禍後的謝驕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新生的喜悅徹底打敗了瀕死的絕望。
謝驕甚至抓着景绮的手,破天荒地悲觀起來:“不會我死了,他連葬禮都不準備來吧。”哀怨之中夾帶着幾縷恨意。
“你别咒自己。”景绮的勸慰顯得十分無力。
謝驕隻是冷哼:“但他絕對會給我買全香港最豪華的墓地。”
“看來等他這次回來,我得從他手裡多摳一點錢。”謝驕又變回了笑臉,她很努力,決不讓讓自己沉迷在自怨自艾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