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潤也離開的時候,也順手帶走了胡鬧的氣氛。辦公室隻剩下王銘喬和景绮,溫度都仿佛自動降低了五度。
“你怎麼來了?”景绮并沒有收到任何來自王銘喬秘書或者他本人的通知,不過她語氣平平,不能算是指責抑或挑釁。她下意識地起身給王銘喬倒水:“你将就下,下次我買一些Panna放辦公室。”
景绮不得不承認,肌肉反應有時候挺讓人羞恥的。在王銘喬面前,尤其是在工作場合,她很容易誠惶誠恐、畏手畏腳。
王銘喬拉開景绮對面的椅子坐下,他難得起了玩心,調侃道:“我不知道你辦公室有人。”
“你應該再早幾分鐘,這樣你就會看見我辦公室不止有人,還是個上半身赤膊的人。”想到唐潤也,景绮就頭疼,怎麼一回來就被他纏上了。關鍵他說得也有道理,讓他去拍短劇是她支持的,長尾效果弊大于利也是事實。
難道她是什麼害人精。景绮連忙掐了掐自己的虎口,不可能,她可什麼都沒做錯。
王銘喬輕輕“哦”了一聲:“那你可以告他性騷擾的。”
景绮對他的冷幽默報以白眼:“那你呢,要不要藉此告我婚外出軌。”
“我相信你。”王銘喬舉起水杯,敬了敬景绮。
換作别人,是不是要感激涕零、一生銘記,而景绮隻是笑笑,默默把這擲地有聲的四個字翻譯成“你還有利用價值”。
“你……”景绮還是很糾結王銘喬的突然到訪,可手機突然有來電。是黃真芳撥來的,景绮隻好側過頭先接起。
“你要下班了嘛。今天在外婆家吃飯哦,一家人聚聚。”黃真芳打電話的風格是一如既往地大嗓門、高語速。
景绮連一個“好”字都沒回應,黃真芳又說:“小王說來接你下班的,你們碰着了嗎?”
居然是黃真芳把王銘喬叫來的?
黃真芳居然能叫得動王銘喬?
景绮皺起半邊的顴骨,扭過頭,滿臉疑惑地對着王銘喬眨了眨眼,王銘喬也學她,歪着頭眨了眨眼。他慷慨的神情簡直像是在扮演一位大慈大悲成全善男信女的神明。
挂了電話,景绮無語到對着窗外透氣。偏偏眼下的街景也讓人惱火,密密麻麻的車流,前進不過半米又閃起紅色,好似爬不動的蝸牛。
“嶽母一年都未必拜托我一件事,我應該答應吧。”王銘喬賣乖,嘴巴抿成一個線,景绮卻隻能看見老謀深算。
“那走吧,堵車那麼厲害,要是遲到了又要被我媽念念念。”
“你怪罪到我頭上就行了。”
王銘喬今日實在太好心,景绮心生不安,她捂着胸口求他收起憐憫之心:“王總,你對我那麼好,我會害怕的。”
景绮的外婆家是老小區,一到晚上,成百上千的住戶都盯着有限的車位,不僅車位上停了車,犄角旮旯的轉彎、盡頭也都停着車,時不時還會竄出遛彎吐痰的大爺和興奮跑酷的野貓。王銘喬繞了一圈也沒找到車位,差點還被外賣小車蹭到,顯然有些無所下手。
景绮甚至懷疑王銘喬已經起了給外婆換一套房子的心思。
“我來停吧。”景绮示意他停車,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心,立馬安撫道,“你應該沒來過這種小區吧。這種小區的停車管理一直很混亂的,我以前住我外婆家,連出租車司機都不願意開進來。”
“Constance之前也租過這樣的小區。”說完,王銘喬的安全帶系好了,發出清脆的聲響。
景绮慢慢踩下油門,一邊在小區裡穿梭,一邊随意地問起:“她現在在松桦基金都順利嗎?”
“應該不錯吧。”
“嗯,總算是好起來了。”景绮見縫插針,将車塞進了一個縫隙位置。雖然不是正規車位,但也不影響其他人出入。
王銘喬前後左右地觀望了一下:“這能停?”
“先停着吧。一樓老奶奶和我外婆關系好,我讓她看一會兒,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們再下來挪車。”
隻是敲響一樓門鈴的時候,來開門的并不是記憶裡的老奶奶,景绮試着用本地話和對方溝通,對方卻是完全聽不懂的樣子。她隻好紅着臉說找錯人家了。
上了樓,透過黃真芳,景绮才知道一樓的老奶奶老爺爺都已經過世了。離開幾年究竟錯過了什麼,景绮開始有了實感。
“妹妹(注:上海人對家中年幼女性的常見稱呼)。”外婆在叫她。婆孫情深,晚飯是一定要坐在一起的。
“哎。”景绮收拾了心情,高高興興地回應外婆。黃真芳之前說外婆雖然胃出血的毛病治好了,可老年癡呆的症狀卻是越來越嚴重。不過景绮覺得黃真芳又是在誇大其詞,她和外婆聊了幾句,發現外婆的回答還挺有條理,于是一顆心落定下來。
景绮拿出手機,迫切地要和外婆分享更多:“外婆,這個是Kingsley,他現在比以前更調皮了,你看他把這個螃蟹吃得亂七八糟的,外婆你記得這個螃蟹嗎,前年你來的時候我帶你們一起去吃的,大班樓,你還說那個排骨做的還不如媽媽燒的;還有這個是維多利亞港,國慶節還放了煙花……”
黃真芳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丢進景绮的碗裡,算是打斷她:“你先讓你外婆吃飯,吃好飯她還要吃藥的。”可她自己卻和外婆搭起了話,“姆媽,開心伐,今天孫女婿都回來了了。”景绮的阿姨姨夫也跟着附和。
成為焦點的王銘喬因此停下筷子,再次和外婆打招呼:“以後是要多來來的。”
景绮心中怒罵,來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