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車上,郁婷還在為了上份感情念個不停。這個社會似乎給每個人在出生的時候就上好了時間發條,就算是女明星,長一張折疊度超高的臉,一眨眼就能換一顆紅豆,過了三十也依舊要為戀愛與生育發愁。
幸好她沒有苦哈哈地問天問地問“我到底有哪裡不好”,而是罵對方有眼無珠、接不住天上掉的餡餅。
景绮拍了拍她的手背,信誓旦旦為婚姻代言:“其實結婚也沒什麼好的。”
“我想要的又不是結個婚而已。”這個世界當然不會有人是為了一個瞬間而冒險結婚的,鑽戒無數克拉、婚紗有幾十重紗,又怎麼抵得過兩顆心無限再無限的接近。哪怕騙子做局,造的也是知冷知熱、天長地久的夢。
可惜騙不騙的,結果反正都那樣。
郁婷還是看不明白,她還是堅信存在那麼一個人:“無聊的時候可以陪我一起聊八卦,難過的時候能抱着紙巾盒站在我身邊,和人起沖突的時候會無條件站在我這一邊,就算我蠢、我作、我小心眼,他還是能好好愛護我。其實我不是一定要嫁給富豪……”說到“富豪”,郁婷擺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看向景绮,“我相信你也是。”
景绮差些笑出聲:“是是是,前輩們不都說了嘛,嫁給富豪有什麼意思,得自己成為富豪才行。”
“我看你能行。”
景绮眉頭擠作一堆:“咦,我怎麼覺得這次見面你老變着法地拍我馬屁啊。婷姐,這可不對勁噢。”
“你現在什麼身份啊。把你捧好了,讓我演個好人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郁婷和景绮相識于岌岌無名的年紀,倒也用不上藏着掖着的哪些招數。
景绮爽快應下:“婷姐你就放心吧,我但凡開組,憑我們兩個的交情,你想演好人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兒!”
“這麼好說話!那我不僅要演好人,還得是女主!”郁婷變本加厲,立馬勾着景绮的手臂,小鳥依人一般地倒在景绮的肩膀上。
“你也不怕脖子折斷。”景绮嫌棄地伸出一根食指,戳在郁婷的腦門正中心,而後微微使勁,把她推遠了,“女主的事情,我可不敢做主。現在平台方多強勢啊,我們小小制片公司,不、配。”
“也是,我也不能太苛求你了。”郁婷于是悻悻起身,去了房車的另一邊,她雙手勤快,抓了一堆綠色的蔬菜瓜果,又洗又切,又連貫,如同在談一曲肖邦的《幻想即興曲》。
在流水嘩嘩中,在刀起刀落間,景绮聽見郁婷的絮絮叨叨:“讓我演個好人就行,别讓我動不動就露肩膀露大腿的,也别讓我去搶人丈夫,我需要一些空間發揮演技。我可是科班出身……”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到,景绮時不時地會回複幾個“哦”。
榨汁機停止轟鳴,牢騷也随之暫停。
郁婷微微笑,搖曳着婀娜身材,給景绮奉上一杯新鮮出爐的鮮榨果汁。由黃及綠的顔色,和如同正在呼吸的浮沫,仿佛一杯從巫婆手裡偷來的神秘藥水。
“好酸啊。”景绮抱着“長生不老”的心态喝了一口,隻一口,五官都快挪位,連忙擰開一瓶依雲灌了幾口,“你們當明星的是不是都有點變态啊。唐潤也喝美式要另外加2個shots,你在這兒生灌檸檬汁。”
“别胡說,我這裡面還有芹菜、羽衣甘藍、蘋果、姜黃粉,都是抗炎食物。這種果汁賣給你們上海人起碼要四五十元的。”郁婷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果汁,咬着吸管,很快一杯就要見底。她對着鏡子,仔仔細細地擦着嘴角沾到的果汁,忽然提起還沒收工的唐潤也:“他早上化妝的時候還在吐槽你,說你飄了,看不上他的大奔了。”
“他說得沒錯。” 景绮用力點了下頭。她懶得解釋,反正也解釋不清,索性順着往下說。
郁婷聽了直搖頭:“這麼多年,就沒見過你們兩個好好說話的時候。一睜眼就是杠。”
“誰讓他不動動腦子。我這是避嫌,是為他好啊。我要是坐他的車,讓他的司機來接。我算什麼,他老闆?還是他媽?”
“你可以當他的金主!反正他這幾年沒什麼水花,不上不下也挺尴尬的。說不定還要求你給他遞本子呢。”郁美人的第六感實在不錯,随口一說,居然就說出了事實真相。
景绮欲蓋彌彰地擺起譜來:“哼,他來求,我還不樂意搭理呢。當年他可沒少欺負我,一會兒麼指使我點外賣,點了不吃轉頭又讓我去做減脂餐,一會兒又指使我熨衣服,熨完還要擦他的破球鞋,我是助理,又不是老媽子。明明自己連大學都沒上過,蠢得要命,去了國外點餐都看不懂,還老要說我笨,嫌我什麼幹不好。不就是長得好看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哦對,他還喜歡吃窩邊草,人渣四處留情!”
說到後來,景绮居然變成真情流露,連郁婷都分不清是不是玩笑。
于是郁美人咽了咽口水,生硬地勸了兩句:“都是命啊。誰能想到你這個小助理能嫁進豪門呢。景绮,绮總,你到底有什麼秘訣,你也教教我好嘛!”郁美人一副恨嫁模樣,抓着景绮的手猶如抓住了活菩薩。她是實打實的羨慕,畢竟景绮從微微的死感到确定地活着,從迷茫踟蹰到目标明确,這份蛻變她看得再清楚不過。
隻是活菩薩自己心裡清楚,她隻是個泥捏的,要練出金剛不壞之身,道阻且長。
兩人的拉拉扯扯因為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而暫停,下意識地屏息。
郁婷以為是助理,開了門、見到人,才發現是收工的唐潤也。
這個房車應該能隔音吧。
景绮撐着頭,極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她假裝雲淡風輕地挪開了視線,假裝正在享受永葆青春的果汁,假裝從來沒有說過唐潤也壞話。
“姐姐,吸管都要被你咬爛了。”唐潤也拿指關節敲了敲桌面。他在景绮對面坐下,一雙腿太長,伸直之後直接頂在景绮的短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