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近在眼前。

萬象傳媒的中高層都被攤派了邀請工作。電視台、視頻平台、編導演、後期公司，每個條線都拟了幾位和公司合作度強且能鎮場面的。為了避免重複邀請，邀請清單上的每個名字後面都标注着由誰負責。

通篇看下來，似乎景绮最閑。她成了替補隊員，想邀請誰就邀請誰，邀請不到也沒事，反正也是情理之中。

“這是不是有點針對了。”辦公室裡，唐栗知正在小聲發牢騷。

她自認還沒摸清楚領導們的實力差異，但是好人壞人、好事壞事她還是能看明白的。樓下那位有事沒事就領着人去附近天地會夜場的制片中心副總肯定不是什麼好人，而這份名單估計也是那位副總在領導面前吹過風的。

景绮不過笑笑而已：“好事啊。省得我有壓力了。”她從來沒奢望過什麼一往無前的康莊大道，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人生劇本——落落起起、荊棘遍布、不得志更是常有。

要是太順了，她反而會感到害怕。

景绮正要起身，唐栗知立馬去拿茶具：“我來。”她和景绮漸漸有了些默契。

唐栗知謹遵醫囑，往茶壺裡放了一片陳皮、五朵玫瑰花。之前公司有義診，中醫生認為他們都屬于氣滞血瘀的體質，因此給開了這個茶方，借以疏肝解郁、活血通經。不過唐栗知很好奇，像景绮這樣的富太太，還能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哦，對了，绮總。今天下班後要排練年會節目，别忘了哦。”唐栗知提醒道，然後便抱着玫瑰花茶離開了。

可惜景绮還是忘了。

她下午忙着開劇本會，會後又一通通電話親自邀請李李、姚佳樂、郁婷。剩下一個唐潤也的電話還沒撥通，唐栗知的電話就進來了。

“绮總，你到哪裡了？”唐栗知的聲音裡居然有隐約的“求救”意思。

景绮尴尬地咳了一聲：“我有些事情耽擱了。你們先排，我馬上過來。”

“速來速來，很需要你。”唐栗知懇求道。

所幸排練的舞房就在公司附近，景绮當即收拾好包包，不過一刻鐘就到達了。還沒推開舞房的門，景绮就聽見了裡面的争執聲，稱不上友好，但也不至于像泰劇演得那樣激烈。難怪唐栗知今天那麼有禮數地在店門口等自己，估計是在躲紛争。

唐栗知心虛地揉了揉耳朵：“我有點受不了。”

“現在韓國女團都是這樣的妝造。歐美人穿得比這個還大膽呢！”

“我們隻是年會表演，熱場而已，又不是真的女團要讨好粉絲和金主爸爸。我先說了，你硬要買這些碎布做的衣服，我就在裡面穿長袖長褲。”

“你這是破壞美感、破壞團結。”

“露胳臂露大腿就是美感、就是團結嗎？”

“那你找幾套不露的呀。别說得輕巧，提前又不肯做準備工作。”

正在辯駁的兩個人是孟翀和周容藝，其餘的人偶爾幫腔，漸漸地便形成了兩派。而唐栗知是站在分界線上的那個人，“我覺得他們說的都有道理。”她認可周容藝口中韓國青春女團的風格，也贊同孟翀“不要媚男，不要凝視”的想法。

“難辦啊。”

難辦也要辦啊，景绮心想。她深呼一口氣，扣了三下門便進了舞房。一進門她便和大家鞠躬說抱歉：“作為彌補，我自費請一家化妝工作室在年會當天給大家做妝發。”

有人低呼“好欸”。但畢竟剛剛還在劍拔弩張，氣氛還是沒能活躍起來。

“你們剛剛在讨論什麼那麼熱鬧啊。”景绮挑破。

鴉雀無聲的三秒過後，孟翀先開口了：“绮總，關于表演的服裝風格，你有什麼想法嗎？我們目前意見有些不一緻。”

“這個嘛……既然歌曲已經定了《Honey》和《Queencard》，我個人的第一想法肯定是參考原版表演穿什麼。畢竟大家工作之餘還要抽空排練，都很辛苦的，能高效就高效。”

“绮總，我先聲明啊，我個人是不接受露大腿和胳膊的。”孟翀直言，“如果一定有要求，我可以退出表演。”

“你說得太嚴肅了，年會這事兒又不是工作。”景绮安撫她，“我們先确定好服裝的主題顔色和主題元素，大家到時候盡量往上靠就行。這幾天我刷了點女團的演唱會視頻，我看她們長裙短裙什麼類型都有，也挺和諧。孟老師如果有看中的衣服鍊接晚上也可以發群裡，大家再探讨。最後我提一句啊，雖然這是一場表演，是跳給觀衆看的，但是坐下面的大爺大哥們估計忙着敬酒吹牛，未必能欣賞，所以我們自己享受舞台、跳得爽就更重要了。”

景绮點到即止，排練正式開始。

王心淩的舞看着簡單，想要跳出原汁原味卻并不容易。而(G)I-DLE的舞不僅要記動作，還要記走位、記互動。兩個小時下來，腦力和體力雙重作戰，一個個累得滿頭大汗、筋疲力盡。

景绮一邊擦汗一邊給自己灌水。她好奇地問周容藝：“你怎麼厲害啊。我看你動作都記得八九不離十了，提前練過嗎？”

周容藝因為剛才的服裝問題，以為景绮心中偏向孟翀。此刻倒有些小小的驚喜，她壓下情緒，承認道：“我之前簡單扒過這兩個舞。”

“簡單？我看是不簡單。像我這種差生，之後還要找你多補補課。”景绮拍了拍周容藝的肩膀，便去更衣室了。

微信裡一堆代表未讀的紅點，大多是被景绮屏蔽的群組聊天。

她點開置頂的Kingsley，裡面是他傳來的和王銘喬的合照，一大一小，一模一樣的藍色遮陽帽和白色polo衫，眼型和眼神有六七分相像。這張照片一定是Kingsley摁的，沒有基本構圖，人臉幾乎撐滿整張照片。

“Daddy帶我去打高爾夫了！！”Kingsley的語音裡全是興奮。

景绮回了他一個“厲害！你最棒！”的表情包，略顯敷衍。

正要退出的時候，沒想到Kingsley的名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