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袖中指節用力攥住,一股憤然之情撲簌而來,這人和主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武陵派敗落皆是此人為禍!
主子從不可一世的魔教少主淪落至國都謀臣策士,父死教敗,愛而不得,于雷陣中九死一生,根基盡失身患重疾……皆因所謂七俠匡扶正義……
竹室靜谧,隻聞無常心中雀躍的心跳聲,如果,如果……他替謝瞻将仇給報了……如果他能讓謝瞻得償所願了呢……如果這人不再是謝瞻的宿敵了呢!?
天下第一劍客若是個死人……他還能阻攔主子的計劃,搶走屬于謝瞻的一切嗎?
……
無常思緒翻轉,步履輕柔,深淵似的眼睛裡迸發出猛烈的殺意,他貼近了昏睡的人,袖中匕首快速迅猛地抽出就往歐陽虹心口上紮去!!
霎時間,卻見一隻赤色巨獸橫跳出來,利爪掏心般地撲在無常的手上。
無常吃痛,摔倒在地上,被利爪抓到的傷口滴着血,手中匕首掉落。
巨獸眼神猙獰,四腳将歐陽虹納入身下,對他龇着牙輕吼,蟄伏着威懾無常。
一陣吼叫如排山倒海一般,屋外随即傳來人聲。
“麒麟?!”
無常癱在地上,在麒麟的凝視下,猛地将匕首抓在手裡,往後翻滾着要逃,麒麟勢猛,強悍如風就着床榻将無常踩到利爪之下,鋒利尖齒兇殘地咬在他的肩膀上。
“啊啊……”無常痛呼出聲,痛感幾乎讓他溺斃而亡。
“快松口,蠢物!”
藍衣女子推門而入,健步如飛,拍打了一下麒麟,喝住。
麒麟擡起頭看了藍兔,金色的眼珠高深莫測,飛快地松開口,獠牙上還殘存着血漬,跳到歐陽虹身邊,舌頭一卷,将毛發上的血珠舔去,卧倒。
無常強忍着痛意,打起精神以防自己昏迷之下敗露,匕首一點一點往懷中藏,“藍宮主……!”
“怎麼樣?”
藍兔将無常托起,走了出去,侯青和神醫都聞訊而來,隻不過神色卻不如藍兔那般關懷,眼眸裡滿是疑窦。
将他送到房間,藍兔才過去尋了治療的藥膏藥粉,無常趁着時間将匕首拿出來擦幹血迹放入包裹裡。
再進來之人卻是換了成了侯青。
他面色沉郁,一點風流之色也無,端正神态,進來便看到無常跌坐在地上,也不攙扶,他審視着無常,“麒麟不會無緣無故攻擊人,你幹了什麼?”
無常怯怯懦懦地縮着,倚靠在床上半夢半醒似要昏厥,“我……我……我沒幹什麼……”
他眼中蓄淚,傷口疼得要命,聲音軟糯委屈,“我隻是誤入了……侯大俠…誰知哪裡有…”
侯青這才态度稍微溫和些,雖未信他,也過去将他攙扶坐在床上,“這藥有奇效,你不必驚擾,”他玩笑道“這可是麒麟咬了你,可是旁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福祉……”
無常痛得臉色蒼白,侯青也正形點,将無常衣帶解了,将發攬過去,露出被咬的肩胛骨,豐潤如玉的肌膚上隻餘一片瘀傷,紅窟窿乍看竟如碩大胭脂痣一般。
侯青指腹滑過,觸感生春,“你花容月貌,世間也——”
話未說完,見無常側頭咬着嘴唇,面色難堪得無以複加,也知自己孟浪了,“抱歉……”
迅速将藥抹好,囑咐兩聲便出去了。
——
無常休息了一會兒,心知他被懷疑了,身上抹了藥也不疼了,就想着怎麼能消除懷疑。
他是不要緊,若是懷疑到主子那裡可怎好!?
藍兔聞他要離,也未刻意阻攔,肅嚴正色隻問他,“你從何處來?實話說來,你行蹤成謎,他們疑你不是沒有道理的!”
無常便如實說了,“我名為常洛甯,是國都南街裡謝先生的仆從,此次歸鄉是代我主子祭奠先母,沒想回程時讓賊人擄了折辱……小人感謝宮主救命之恩。”
見藍兔面容變化,眼神出光,無常當作不知,繼續說道:“我家主子謝先生病體虛弱,多年憾恨,隻因心思仍挂念在故地。”
藍兔輕音輕聲,如呢喃細語,“你家主子……名諱可是謝瞻,謝子複?”
無常作疑慮,“宮主何知?”
“我……從前與他是……舊識。”
藍兔心如刀絞地說,卻不過片刻就恢複成原來狀态,“再勿告他人你主子之事……此處皆是與他有怨有仇之人。”
無常戚忌地點頭,“宮主大恩,然我歸程早到,不能報答,如若宮主有話,無常可代為轉告。我主子……心中尚有餘念未了,宮主若是故舊,就請讓主子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何所願?他…不願。”
藍兔輕聶聶地出門,遇侯青,後者不明所以。
“我問過了,他無事。”
“你知麒麟有神性,隻會攻擊傷害虹大俠的人,他來路不正!”
藍兔略怒,“他不礙的。”
侯青氣結,“隻因他是你故舊的仆從,你便信他?!”
藍兔啞然,“你聽見了?也罷,侯青,他是他的随從不錯,可暗害虹大俠之事實屬是個意外,他或許變了,卻也做不出派遣仆從來殺人的事情!”
“藍兔啊藍兔,你信他能信到幾時?!他怎就不能變得心狠手辣!”侯青說着突然話鋒一轉,“帶我去見他!”
“啊?”藍兔懵然,随即了然,心中暢然舒快,自那日武陵源黑虎山見後,她怎能不清楚謝瞻是在壓抑自己的情感!?她不信,從前那般火熱的情感能熄滅得這麼徹底!
無常在得知藍兔和侯青同他一起回國都的時候,不禁心髒猛烈跳動,腦袋眩暈,他好像,給主子惹出了真正的麻煩!
因而謝瞻在國都見到這二人之後,差點郁結病發,卻對無常藍兔半點也發不出火來,一心怨憎隻怼在這劍客身上,叫他有口難開!
——
出藍閣桃葉蓁蓁,謝瞻面對這雨中景象一點興緻也無。
“殿下此次該知足了,國公爺替您擋下了災禍。”
“那麼下次呢?子複,你該明白,這不是長久之計。”
“因此殿下需要讓皇帝明白,選擇辰陽王,北境王府就不會成為他的心腹大患!”
“這是威脅。”
“有時候,需要威脅才能讓人明白其中的重要性。”
“呵呵,先生并非有九全之策。”
“當然,在下也不是神人。”
“子複子複,虧我與你推心置腹,你這般敷衍我可厚道?”
“不然?殿下既知我底細,就該明白,邪道人向來如此。”
……
“阿甯何時歸來?”
“如若不歸呢?”
“那我願他于江湖中做一個潇灑幸福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