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堂前亂作一團。
謝瞻看着那人經受巨大的痛苦,見他來,居然能夠聚氣凝神,尚有一絲理智,“教主覺得,我比歐陽如何?”
謝瞻誠心頌贊,“門主比之,更甚一籌,他甚至全無意識,瘋癫不識人。門主功力深厚,再堅持一會,也許這毒就奈何不了你。”
粱門君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眼睛血絲滿布,聽到這,知道這虎崽子不會将解藥交給他的,“先前教主的婚禮,屬下還未恭賀教主呢。”
謝瞻正疑惑他為何提起那,“婚姻已不作數,我——”
他話未完,就見粱門君拍了拍手,門外的弟子進來,吩咐,“将宮主帶進來。”
弟子去而複返,卻帶回來一個昏迷的藍裳女子,與随身的劍,一同被扔在地上。
謝瞻筆直的身體抖動了一下,最終站定,“何意?”
“她擅闖我天機門,如果我殺了她,也無可指摘。”
“你若殺她,七俠不會善罷甘休。”
粱門君陰沉地望着他,“七俠算什麼!玉蟾宮宮主的命,就算是屬下獻給教主的賀禮。”
“蘇紫草我會給你。”
謝瞻握上右腕,沉思間,走動,彎腰托起藍兔,将她抱在懷裡,撿起劍,走出門去。
“可真是個情種。”粱門君哂笑了笑。
還未走出天機門,謝瞻便将藍兔放下,試了試她的脈,然而雖無力,卻有生機,不清楚她怎麼了。
又抱着藍兔走到官道上。
林寒駕車等在那裡。
見人,接過安置在馬車裡。
“你看看她怎麼了?”
林寒查看了一番,搖搖頭,“夫人……”在謝瞻的眼神中自覺改了口,“宮主好像失了内力,脈象雖有,卻無比躁亂。”
謝瞻又看脈象,“要是這樣把她送回去,避免不了又生事端。什麼藥能治?咱們給她治好,讓她全須全尾地回去,也就不落人話柄!”
林寒很心知肚明,心道主子何時在意七俠那堆人的事端!?“我記得巫先生先前說了一句,什麼什麼散能敷内力,治内傷的,當時沒找到,我也忘記叫什麼了!”
楞頭巴腦的沒想起一句,謝瞻直接往車上坐,“我有個東西能治,去黑虎山吧。”見他沒明白,謝瞻又補充道:“同樣都是治内裡的藥,差不多都能用吧,我擱在黑虎山了。”
林寒這才将馬牽着,轉了方向。
一路行走,到半道上,卻聽馬車内,傳來女子喝聲,“停車!”
他沒聽,自有主子解決。
車内,
藍兔依靠在角落,全身沒個力氣,一雙杏眼怒目圓睜。
“ 我怎麼在這!”
語氣一聽就不太好,謝瞻虛扶了一把她,“别亂動,你究竟是怎麼了?”
“你還管我怎麼了?”
謝瞻被怼得語塞,正襟坐定,才不言語了。
藍兔默默掀開簾子,林深山深,不知道是去什麼地方!放下手,看見謝瞻雲淡風輕,且共從容的模樣,頓時讓藍兔氣不打一處來,“我不是被梁老頭發賣給先生了吧!?”
謝瞻隻得安撫她的怒火,“你哪來那麼大火?我把你從天機門帶出來的,還要給你療傷,你就這麼說話?”
“你不跟粱門君攪合在一起,蛇鼠一窩,我能受這一遭罪?”
謝瞻也怒,“誰又跟你亂說什麼了?我說的姑娘不信,旁的什麼人說的話,做的事你是一清二楚!”
“……我去了風晴山谷,哪兒有一個小哥,他告訴我,你是被逼無奈…,子複,你是嗎?”藍兔說道,黑亮的眼睛盯着他,全無憤怒,隻等一個回答,“你是被逼無奈嗎?子複?”
謝瞻不應她。
一時都無言,藍兔運功,到黑虎山時,功力雖沒回來,力氣倒恢複得十之八九。
入山前,謝瞻讓林寒先回了山莊,他拿了藥,要在山中過兩日。
林寒雖有疑,落在藍兔身上也了然。
——
山中幽暗,細碎斑駁的日影照在他的身上,恍惚讓藍兔迷了眼,“世事如常,竟還是你多變,我幾乎都不認識現在的你了。”
謝瞻走在她前面,沒有回頭轉身,自顧自地走着,“你又如何知道我從前是何種模樣?算起來我們又何曾了解過對方呢?都不過是道聽途說。”
藍兔幾步追上了他,擋在他面前,擡眸,“謝子複,當真無情無義?”
謝瞻停下,眼明清微,“我對你有情,姑娘可願……”他往藍兔面前走了兩步,靠近她,呼吸噴灑在她秀美的臉頰上,“你是我的妻子,我仍對你有情。”
藍兔側過臉,離開他的壓制,平靜走向另一邊的小路。
謝瞻冷笑一聲,“就是如此,姑娘還是不要再說我的話了,我與七俠互相仇視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為姑娘療傷,全的是我的私心。”
到大殿,相顧無言。
謝瞻獨自入了殿,撂下藍兔一個人在外候着,不知道去了多久,快有大半個時辰,才見他滿身灰塵的走出來。
遞給她,“凝光護心散,可為你療傷。如今天下也隻有這麼一瓶子了。”
藍兔怔怔地沒有接,她忽地将謝瞻一扯,一支箭就釘在他身後木柱子上。
謝瞻與藍兔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眼裡看出疑惑來。
“進殿中。”
兩個人迅速轉回殿中,關上了門,謝瞻思忖,藍兔内力被化去了不少,拳腳功夫隻怕不是那人的對手!
冰魄劍淩空出鞘,劍意寒光,卻突然因為妄意動了氣脈,吐出一口血來。
謝瞻身體虛空,見到情景,他急忙道,“先挑一抹護心散,治好你的傷!”
但見藍兔猶豫着,殿外傳出一聲令:“先射箭,再破門!”
一隻羽劍穿進窗棂,落在殿中,紮在中間獨座之上。
随之就是數以百計的羽劍穿破而來,藍兔揚起劍來抵抗。
他蓦然聽見她痛苦一哼,看見劍插在她肩頭。
不顧,疾步去攬住她,往獨座後藏。
藍兔見他在椅背上胡亂摸了一通,地上就出現一個密道。
“走,”
肩頭上羽箭如刺,藍兔咬緊牙拔了出來,迸濺的血液滴落 ,不是鮮紅顔色。
劍上被淬了毒。
——
二人逃出生天後,藍兔的傷更重了些。舉目四望,他才讓林寒回去,就算山莊裡柳月最快得到消息,也得明日。
“是來殺我的,姑娘倒跟着受苦了。”藍兔聚不起精神,沒有說話。
黑虎山敞亮的地方都不能待,指不定那些人在殿中見不到他的屍體,就得在黑虎山各地查探搜索。
迫于他們沒個戰力,謝瞻找了山崖側,躲着。
他攬着藍兔,将她輕置斜倚在石壁上後,走去觀望外面天色,斜陽晚照之時,山崖下也幽黑不明。
思緒百轉千回,蓦然聽得藍兔呼吸急促起來,又複歸平靜。
看見藍兔都變了臉色,蒼蒼白白,額頭布滿薄汗。
“姑娘?”
未聽有應聲,他又喊了一遍,“藍兔……阿藍?”
藍兔方才有應,似睜半閉雙眼,呢喃細語,“……子複?”
謝瞻垂下眼眸,便把藍兔扶躺在地上,自己拿了冰魄劍,盤腿坐在她身邊。
謝瞻顫着手,将她的衣服半解,露出肩頭的傷來,疼惜憐愛刹那間讓他目光落在别處。
他先把沾泥的外衫脫了,将身上還算幹淨的裡衣劃破,撕成幾塊布條兒後,擱在一邊後,才将手腕橫過去,眉峰不動地用劍刃割了手腕,血滴淅淅瀝瀝,沖在發紫發黑的傷患處。
待積了足夠的血液在其中,就拿了布條将腕纏了幾圈,裹得緊緊實實,一端咬在嘴裡,活動着把傷口系上。再蘸着他的血把傷口四周都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