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姐。”他輕喚了一聲,腳步輕快地朝着女子走去。
明珠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小魚。”
試霜刃走到她旁邊,在她的帶領下上了二樓雅間。
他不由問道:“我昨日本是想來尋你的,你怎地不在?”
明珠笑道:“你不在的時候,我自然是在陪其他客人的。”
試霜刃皺了眉,貌似對她這回答不大高興:“你怎能如此?你明知道我……”
他話說一半,又止了話頭,而後有些做賊心虛地看向明珠,可明珠隻是輕輕地笑了笑,臉上依舊是看慣世事的雲淡風輕。
明珠說:“你年紀尚輕,哪裡懂得什麼喜不喜歡愛不愛的。”
試霜刃道:“你總愛說我年紀輕,可我已經二十歲了。”
明珠道:“但我也已二十六歲了——等再過幾年,我也已不适合這裡了。”
試霜刃道:“那不更好?我早說讓你跟我走,隻要你願意,我随時随地都可以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他很愛同明珠說話,隻要在這個人身邊,他就能感到無比的惬意和安心。
明珠會給他講天香苑中女兒家的趣事,能同他從武學聊到文學,亦能為他哼曲斟茶。
他當然知道明珠家道中落的故事,曉得她的無奈與悲哀。
他也想盡自己的能力幫這可憐的女子一把。
明珠卻苦笑道:“但是離了這裡,我又能去哪兒呢?”
試霜刃輕聲道:“跟我回姜家不就好了。”
明珠搖搖頭:“你說得倒是簡單,可你說要帶我回家,可曾想過我的身份?”
“就算你爹娘再如何寵愛你,他們也萬萬不會同意你娶一個風塵女子的。”
“你可曾做好同你爹娘、兄長姐姐,乃至于一衆世俗對抗的準備了?”
“你又是否能夠抛下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不在乎一切外人的眼光,隻為了和我在一起?”
“如果不能的話,就不要輕易作出承諾——這對一個身陷囹圄的女子來說,無異于是火上澆油。”
明珠總是飽含着無盡悲傷之意的眼睛淡淡地掃了過來,幾乎讓試霜刃整個人都僵住。
他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我……我……”
明珠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像是安撫。
“你說的這些事情……我簡直不曉得世上有哪個男人能夠做到。”試霜刃看上去很失落,一副灰心喪氣的模樣。
明珠認認真真地想了想,忽然道:“也許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如果他也做不到的話,那世上就真的沒有人能做到了。”
試霜刃好奇道:“誰?”
明珠笑道:“就是昨日同你大打出手的那位。”
試霜刃不滿道:“雲歸處?”
明珠道:“你可不要瞧不起他。要論風流潇灑随心所欲,世上倒還真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做到像他這樣的。”
“就單單說他被通緝後還能大搖大擺地坐在這裡吃花酒一點,旁人就已經比不上了。”
想起此人,試霜刃仍舊沒什麼好氣:“再論沒臉沒皮、手零腳碎,旁人也要自愧不如。”
明珠啞然失笑:“他拿你東西這個……确實不對。”
“但你萬不該主動招惹他的——也虧得他脾氣好,才沒拿你怎麼樣。”
試霜刃歎了一聲:“明珠姐,我總覺得,比起我來,你好像更喜歡雲歸處多一點。”
明珠淺淺一笑,并不否認:“莫說是我了,就連天香苑的花魁,不也對他傾心不已麼?”
男人同男人比較,縱使嘴上不說,可心裡還是會期望自己在女人面前地位是要比對方高一點的。
被這麼直白地說出自己不如另一個男人,任是誰都會覺得心裡不大舒服。
試霜刃悶悶道:“真不知道你們女人為什麼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身為男子,我隻會覺得他這樣的太輕浮又很招搖,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更何況,他還是個有命案在身的危險人物,誰知道他會為了逃命做出什麼事情?”
明珠笑道:“也許是你們相遇的時間地點不對,才讓你對他的誤會那麼深。”
“其他人是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但我一直相信,他肯定是有苦衷的。”
“不然他當武林盟主唯一的親傳弟子當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做殺師奪書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話是從明珠的口中說出來的,試霜刃居然覺得很有道理。
但唯有一點:雲歸處拿他東西,絕不是誤會。
光是這一樣事情,就足夠讓試霜刃感到不滿。
更不要提明珠比起他居然更喜歡雲歸處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