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當然也知道不可能。
現在說走,無異于是讓試霜刃主動放棄唾手可得的秘籍與捉住雲歸處的機會,争強好勝的小公子會走才是見了鬼了。
但李氏仍舊要嘗試一下。
“其實秘籍在雲歸處手上并不是什麼壞事,”他緩緩道,“畢竟以他的本事,保住秘籍不是什麼難題。”
“隻要秘籍還在他的手上,小公子拿到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試霜刃皺眉:“那你覺得以他的本事,錯過了這次機會,我什麼時候才能再找到他?”
他語氣不善,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李氏卻早習以為常,甚至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哎呀,姜小公子還這麼年輕,早一點找到秘籍和晚一點找到秘籍也沒有太大的差别。”
“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慢慢來,總有一天能拿到的。”
試霜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們’?意思是你要跟着我?”他問道。
李氏忙不疊地點頭:“那是自然啦。憑我這三腳貓功夫,又得罪了烈風幫的人,要是形單影隻的話保不準哪天就被殺了,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跟着小公子比較安全。”
試霜刃輕哼一聲,滿意道:“你能有這等覺悟,當然是最好的。”
李氏但笑不語。
“那我們走吧。”試霜刃将手中刀刃收起,“省得一會兒對上烈風幫和雲歸處,麻煩得很。”
李氏喃喃道:“我倒覺得雲歸處沒那心思跟烈風幫混迹一起……”
試霜刃剛一腳踏上窗台,回頭道:“什麼?”
風有些大,他沒聽清。
李氏賠笑道:“沒事沒事,隻是我自說自話罷了。”
試霜刃“哦”了一聲,沒在意。
就在他即将躍下窗台的那一刻,一陣更猛烈的勁風将大門的門扉吹了開來。
也吹滅了屋内的燭火。
窗外倏地響起一聲驚雷。
一瞬亮起的白光将門外之人如修羅般陰沉的臉色照得透徹。
“殺了我的人,你還想跑?”這刀疤漢子冷哼一聲,手中長刀已如猛虎般飛撲而來。
“哼,跑?”試霜刃嗤笑,起身躲過那鋒利刀刃,“你該說是我要放過你才對。”
“既然你自己來找死,就怨不得我不留情面了。”
被珍重擦拭得锃亮的刀面上倒映出他狠戾的眼神。
“臭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夏侯氏聞言,不由得怒上心頭,手中長刀更是舞得獵獵生風,直奔人命門而去。
李氏見這場景,還是覺得識時務者為俊傑——得快些找個地兒躲起來才是。
現在前有狼後有虎,與其思索怎麼突破烈風幫的重重包圍,還不如就乖乖等着試霜刃打赢的好。
所以他一拍腦袋,坐在床邊像是不嫌事大一樣一邊喝茶一邊看好戲。
要是換作平時,試霜刃說不定還有幾分心思跟夏侯氏玩會兒貓耍耗子的把戲。
但烈風幫可不止夏侯氏一人,剩下的那些人去哪兒了?夏侯氏明知他實力,又為何要如同送死一般湊上前來?
但現在的情況不容他思索更多,于是他隻能選擇最為簡單幹脆的解法——
速戰速決。
想到此處,試霜刃眼神一凜,心中殺意已是極盛。
短刃在月色下閃爍着冷漠的華光。
這樣美麗的事物,隻要被那隻漂亮的手握住,就立刻會變成要人命的東西。
“小心!”也就是在一瞬間,一旁的李氏忽然驚恐地大叫起來。
他的聲音與瓢潑大雨灑落地面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
“咳……!”一把白色的煙霧猝不及防地撒在了試霜刃的臉上。
這些細微的粉塵随着風撲了他滿臉,争先恐後地鑽進了他的眼睛、鼻腔和嘴巴裡。
盡管他第一時間屏住了呼吸,但還是吸入了不少。
粉塵狀的藥效果發揮得很快,他幾乎立刻就搖搖欲墜起來,但還是強撐着一口氣靠着牆壁,沒讓自己難看地摔倒在地。
“你……!卑鄙!”試霜刃抓着窗台,咬牙道。
他的眼睛因粉塵的刺激而變得通紅,像是受驚的兔子,好像馬上就要流下眼淚來。
但他沒有。
畢竟他是個很要強的人——他甯願就這麼死去,也絕不在敵人面前示弱。
試霜刃武學雖是出類拔萃,可畢竟隻是個初出江湖的懵懂少年,玩不過這些江湖老油條,倒也情有可原。
而夏侯氏的所作所為也實在是為武林衆人不齒。
這樣耍賴的做法,和那些他們所唾棄的地痞流氓有什麼區别?
但生死攸關之際,又有誰顧得上所謂仁義道德呢?
眼看試霜刃被放倒,那些躲藏許久的烈風幫衆人終于舍得現身,臉上絲毫不顯醉意,與前段時間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模樣大相徑庭。
想必若非試霜刃不情願去那場宴席,隻怕他們恨不得當時就要上演一場“鴻門宴”。
——不過,現如今的結果,倒也不算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