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隼策馬回到山頂營帳,胸口傷處隐隐作痛,她強忍着走進營内,單膝跪地,低頭向單于禀報戰況。
單于正靠在氈椅上飲酒,聽完她的彙報,面色頓時陰沉,酒杯重重砸在桌案上。未等烏蘭隼再多言,他已揮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鞭影過處,面具應聲而落,露出一張英氣逼人卻帶着道道淤青的臉。
“混賬東西!”單于怒斥,聲音如雷,“讓你抓個人都抓不到,都被人打到家門口了,要你有什麼用?”
他氣得滿臉通紅,額角青筋暴起,手中鞭子在空中揚了又揚。
“屬下失職。”烏蘭隼跪在地上,語氣平靜,眼神卻毫無波瀾。
身後術赤見狀,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單于,此次進攻是我未能察覺,錯在屬下,請您莫要怪罪于師傅。”
單于聞言,眼中怒火更盛,轉身就是一腳,将術赤踹得向後趔趄幾步:“你算什麼東西?老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真當自己是我兒子嗎,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
術赤咬緊牙關,聲音低沉:“大單于,說的是。”
單于沒再理他,轉回身,一把捏住烏蘭隼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來,逼視着她的眼睛:“知錯了嗎?”
烏蘭隼擡眸,與他對視:“屬下知錯。”
單于眼睛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摩挲了下,目光又落在她胸口傷口上,問道:“還疼嗎?”
他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手指摩挲着她因鞭子抽過而微微紅腫的面頰,又不動聲色地瞟向她胸口隐隐滲血的傷處,聲音忽然低了幾分:“還疼嗎?”
問得似乎是她胸口的刀傷,卻更像是臉上的鞭痕。
烏蘭隼回道:“不疼。”
單于松開手,緩緩坐回氈椅上:“起來吧。”
烏蘭隼聞言起身,身後術赤也跟着站了起來,卻不料單于突然側身又是一腳,将他踹翻在地:“老子讓你站了嗎?”
術赤聞聲,咬緊牙關,再度跪下去,垂頭不語。
單于目光轉向烏蘭隼,冷聲問:“那東西處理掉了嗎?”
烏蘭隼臉色微變,猶豫了一瞬,低聲道:“義父,那人……還不能殺。”
單于眼中瞬間燃起怒火,猛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力道重得幾乎讓她窒息:“你再說一遍!”
烏蘭隼強忍住窒息感,艱難地開口:“那人……屬下雖逼問不出任何情報,但來日或許可以利用他,協助我們制服敵軍。”
單于冷笑一聲,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冠冕堂皇!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否則,為何不将他關押在營中,反而好生養在私院幾個月?”
烏蘭隼被掐得面色漲紅,呼吸困難,卻仍咬牙舉手發誓:“義父,我烏蘭隼可對草原起誓,此事絕無私情。我隻想采用懷柔之策,讓他放松警惕,從而洩露敵情。若有私心,天雷擊斃!”
單于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熟悉的輪廓讓他微微晃神。
他手指松了些,語氣冷硬而低沉:“烏蘭隼,你最好記住自己說的話。不要步你母親的後塵。”
烏蘭隼終于能喘口氣,胸口劇烈起伏,低頭回道:“屬下謹記義父所言。”
單于冷哼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她起身後沒有再多言,轉身出了營帳,胸口隐隐作痛,卻隻是扶住傷處,往後方營帳走去。
剛走了幾步,身後傳來腳步聲,術赤快步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要去哪?”
烏蘭隼偏頭,睨了他一眼:“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了?”
術赤咬緊牙關,語氣裡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單于才訓過你,你還身負重傷,這樣還要去見他?”
烏蘭隼語調不耐:“放手!”
術赤難得固執,攔在她面前,眉頭緊鎖,像是下了極大決心。他忍了又忍,終于說道:“你先上藥。”
烏蘭隼聞言,冷哼一聲,擡腿一腳踹向術赤膝彎,逼得他“咚”地一聲跪了下去。
術赤雙膝重重磕在沙地上,心下一震,剛要擡頭,卻被烏蘭隼反手壓住肩膀,按得動彈不得。
“管好你自己。”她聲音冰冷。
說話間,她青絲垂落,劃過術赤脖頸,引得他不自覺一陣顫栗。烏蘭隼身上特有的冷香夾雜着血腥氣,清冽而薄涼,像風雪侵入胸口,令他呼吸一窒,心跳驟然加快。
耳邊傳來她靴底踩過沙地的輕響,穩而有力。
術赤愣在原地,恍然回神,擡起頭來。
烏蘭隼早已長揚而去,披風翻飛,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他依舊跪在地上,望着那抹綠影漸遠,神色陰翳。
陸瑤是被一陣細微的顫動驚醒的。
睜眼間,蘭珩舟倚在她身邊,渾身微微發抖,冷汗順着蒼白的面頰滑落,肩膀抽搐不止,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麼。
她心中一緊,連忙側身摟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