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将軍!我們幾人繞路去探察,發覺燕人的人數遠比我們想象中多,怕是已經調兵來援!”薛舉從橫側殺入戰場,于血光厮殺間靠近征戰在最前方的容暄,向其傳遞這一要緊的消息。
“撤!楊玄,紀武,你二人立刻收攏士兵,帶隊回城!薛舉,我們為大軍殿後!”容暄顧不上轉頭便大聲高喊。
斬弦刀的銀光掃過,如同割麥子一般随之不斷有燕兵倒下,且再也沒有起來過。
“末将遵命!”“末将遵命!”
“好!将軍,看我把這群燕狗殺個片甲不留!”
薛舉的銀槍染滿污血,順着略鈍的槍尖流到他的虎口。容暄不退反進,舉刀向前,翎羽獵獵。二人身邊親兵亦是勇武不已,其殺勢吓退了圍上來的燕兵。
估摸着大部已經快到城下,容暄趁機大喝一聲“走”,果斷勒馬轉身,十幾人同時駕馬狂奔,銀盔铮铮作響似流星雨猝而劃過。
已能看到北甯城牆,卻聽腦後“笃”聲轉瞬漸近,容暄目色一定,又兼之周身衆人緊圍,她便隻能俯首側身,心知必難躲過。
果然,容一眼見長尾重箭直插容暄右臂,卻來不及以身相擋。
薛舉見狀拍馬就要回戰,報此一箭之仇。
容暄面無怒色:“速回!莫戀戰!”
射箭者當是臂力、目力皆驚人者,自己在北甯城的三箭,實則不如此人多矣!那麼……
容暄飛速回首,瞥見北陽城頭的有别于士卒的身影,心頭湧起一股棋逢對手的興奮,身下卻仍是縱馬疾行。
科爾察,真壯士也!欲滅燕國,必滅此人!
及至城下,厚重的北甯城城門立開,顧大将軍執刀立馬,率守城諸人來迎,追兵見勢如潮般退去。
薛舉人未進城門,聲已至城内:“軍醫!容将軍中箭!速來拔箭!愣着幹什麼,快!”
“料想這箭并未淬毒,大可不必如此。将士們多有傷損,本将軍命你們,先救傷重者!”容暄扶着容二的手下馬,反手拔下箭矢。
她的朗月俊顔被濺上了層層血污,配着那雙丹鳳眼更顯殺氣深重。
至少在周俊義的眼裡确實猶如煞神降世。
原本他聽聞此戰未勝,打着關心的旗号,連忙跟出來完成挑撥離間任務。卻迎面撞上衣袖兜血、長刀變色的浴血小将軍,腳下轉了個彎就要回去,仿佛隻是來見一下他。
“周大人,怎麼見着本将軍就走啊?”容暄卻是出言攔人,“這是怎麼個意思啊?”
周俊義笑得讪讪:“下官關懷戰事特地前來,誰知得見容小将軍身受重傷,實在不敢耽擱定國公您療傷啊!”言語間還是默默後撤。
容三繞過去,堵在他身後。
容暄緩緩向他逼近,薄唇微勾:“我聽說,周大人在驿站持陛下手令截了本将軍的家書,甚至還仔細翻看了啊。您有何指教呢?”
“怎麼會呢,陛下心系邊關嚴查書信往來,正是為了防止像尹題一樣的罪行發生啊!将軍難免受些牽連,下官自然也無法。”周俊義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知曉,還挑這個時候當衆質問他。
他複又補充道:“國公您隻是家信,聊表牽挂親眷之意,并無不妥之處,下官何敢談指教啊!”
容暄擡手将斬弦收刀入鞘,銀光一閃,對面之人誤會了什麼,面色驟變。
顧大将軍正要上前,卻見負傷的小将軍行禮告退,沒有要暴起的打算。他便揮揮手,懶得管這位周大人的心情。
周俊義反而兢兢業業湊過來,狀似寬慰:“大将軍,近些日子不都是大勝嘛,怎麼今日您指揮、定國公親率還能打得如此狼狽?莫不是容将軍疲于作戰,該好好休息了?”
“若真如此,您可得考慮換人打頭陣了,不然容将軍萬一有什麼差池,将士們心裡肯定也不舒服。”
顧敬哪裡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容翎是不是故意輸的,好挫傷你在軍中的威嚴?如今他勢大,你不趕緊壓制他,軍中都沒人聽你的了!
他随口打着官腔混過去,望着一個個被擡着或是自己走着去軍醫院子的負傷士卒,眸色沉沉。
容暄卻是沒管傷口,帶薛舉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