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哪裡料到他們陡然就舉全軍之力攻城,城上守軍慌忙拉弓射箭,卻被雍軍的盾牌陣小隊抵擋了七七八八,甚至被雍人很快摸到城門下的箭矢射不到之處,逼得燕軍不得不速速開城門迎敵。
此支先行軍便是容暄所率親兵。
容暄身先士卒,彩色翎羽飄揚于城門前,頗有萬夫莫開之意,橫刀一掃即将燕軍士兵掀翻至馬下。她矯健的身影在戰陣中穿梭,所向披靡到讓兵刃相撞的寒聲似都成了她的襯托。
容一與容二皆持長槍護在她身後,二人互為倚助,又兼周邊的容氏親兵武藝高強幾近以一敵四,燕軍士卒少有能突破圍攻殺向大軍者。
少頃,燕軍人數猛然激增,容暄心下明了——北陽城的守軍該是全往城外來了。這就對了!
顧大将軍披堅執劍,率主力騎兵與盾兵不斷頂着箭雨往城門逼近,劍氣凜然殺意現,大将軍英武不減當年!楊玄率人往東側沖殺,已經靠近到正在搭爬城牆的梯子。紀武亦是率人突破箭雨,至城門口助她們一臂之力,燕軍根本無法關上城門。
兩軍已進入混戰,城上自然停止了放箭。
完顔允随之攜大軍拍馬出城,直奔容暄所在之處,大喝:“容暄,敢耍你完顔爺爺,今日本統領就了結你,以報此仇!”
容暄則毫無懼色,舉刀向他面門殺去,嗤笑道:“燕四,本将軍上次讓你一程,你卻如此不知好歹,竟還來恩将仇報!也罷,這次本将軍可不會輕易放過你!你這戰神之名,可真是浪得虛名啊!”
完顔允一聽,更是大怒,錘錘直往容暄的緻命處擊去,力氣極大,刀錘相撞之時發出“嗡”的悶響。就連兩匹戰馬的四蹄都深深陷入雪裡,凡有動作,皆揚起雪粒翻飛。
猛一錘襲來,容暄計上心來,側身生受了這一下,旋即賣了個破綻給他,别過馬頭作勢後逃。完顔允果然中計追上前來,容暄反手回馬就是一刀,正砍中他肩頸處,血流直下,痛得他大叫一聲,卻是揮錘更快更狠,毫無退卻之意。
危急間,寒光一閃,一柄長劍殺入戰局。
顧大将軍策馬替換下容暄,道:“不如讓老夫來試試你這位四皇子的成色!”說話間二人纏鬥更緊,完顔允無力再追容暄。
容暄趁勢脫離此處,轉而救下正被圍攻的舉雍軍旗的勇士,從他手中拿走大旗,一手掣旗,一手持刀,任戰馬直往北陽城門沖去。
所過之處寒光血光相映,燕士卒留下性命都攔不住她,唯一能與她打個來回的完顔允卻騰不開手,于是雍軍将士奮力拼殺為她開道。
仿佛隻是幾刻鐘的時間,北陽城頭募然出現一抹紅色飄揚,上書“雍”大字,狠狠壓在燕軍軍旗之上懸挂。
挂旗之人早已棄馬沖上城樓,正與親兵浴血奮戰,守城的燕軍本就不是那部分精銳,城上遍地倒下的屍體幾乎讓人無處下腳。
“殿下!殿下!快走!”燕四的親信們拼命殺到他身前,懇求四皇子先顧全大局往北原城撤去。
完顔允眼見雍人旗幟已插上城頭,己方士卒因此而怯戰,隻退不進。他也隻能恨恨咬牙,盡力錘開顧敬難纏的長劍,在親信圍成一圈的保護中且殺且退。
好容易退進北陽城,身旁親信死了四五個,他心痛得無以複加,畢竟這都是萬裡挑一的好壯士啊!
隻是此刻也顧不得這些,雍人已随之殺進北陽城,他必需馬上帶人退到北原城去!幸虧老師早已到北原城揀選士卒,否則今日未必能保全他,如今自己退往北原也算是多一重保障!
完顔允思及老師,心下稍安,随意扯了一塊布裹住身上刀傷與劍傷。就如真正的喪家之犬般,他與親信們率剩餘燕軍飛速棄北陽奔向北原。
北原城的守軍見他們狼狽逃來,大驚,遂立刻迎四皇子入城。直至北原城的大門關上,完顔允心頭那口氣才算是真正松了下去。
唐括博敦聞訊趕來,便面對如此低沉之氣氛。
完顔允見了老師也隻是疲憊地拜拜手,嘶啞着嗓子說:“讓我大燕勇士都好好休息一下,飯食也準備些。”
卻聽身後突然吵鬧了起來。不知為何,自己一系與燕太子一系的士卒開始相互推诿,為着這次的慘敗争執不休,甚至有不少已經打了起來。
唐括博敦頗覺荒謬得很,正欲制止,忽覺不對:戰敗後的士卒往往疲倦難忍,隻會就地休憩,剛經曆生死怎麼還會這麼有精力,便是要歸責也該在休整好才對啊!已經到了安全的庇護地,如何還會這麼緊繃呢?
變故就在這一瞬間。
驟然喊殺聲起,北原城城門不知為何居然被打開了。刀光劍影間燕軍士卒面面相觑,身邊人似乎陌生而又可怕,不知從哪個方向就會襲來殺意。
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容小将軍再次率部殺了進來,她與潛入城内的薛舉等人對視一眼,二人皆挂上笑意。
容暄盔上翎羽沾血,衣袖兜血,身上金甲也已變成了血色,在暗夜火光中猶如殺神降世。
她眼神冷凝,嘴角微勾,邊舉刀厮殺邊高聲道:“北燕蠻人們,我們大雍北軍為你們送來了嗜血的年節問候,請你們,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