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府中,此刻怎麼也該吃上柯伯張羅的一桌團圓飯了。可惜我們是在北關。”
“此言差矣,明日就是年節,不趁今日做一番大事業,哪好意思過年呢?”
容暄正耐心地為自己披甲,聽着容一與容二的叙話,也未出言阻止,隻是輕笑。
因着接下來必是一場惡戰,容暄這次要穿的是重甲,即明光铠。雖材質極重極累人,但護心鏡、護胸甲一應俱全,等閑兵刃難以紮穿。
雖然并無十足之把握,但這是不可逃避的一戰。
容暄也不敢确信自己能全身而退,自然不敢輕視。
幸好她的肩傷在神醫傷藥的加持下早已大好,否則着甲之後怕是會傷痛難忍,将大大影響出刀的力度和角度。
話說,這十幾日來,兩方軍隊誰都不肯出戰,全程隻是僵持對峙,少有實際的摩擦。
但燕雍各自的原因可是大不相同:
雍軍是在積極籌謀對敵之策,預備一舉拿下北陽城,在秦氏商隊的幫助下囤積了不少的糧草。
而燕軍,那可真是亂成一鍋粥了!
雖然北陽城防備極重,但容四之前費盡辛苦接觸到了曾經容恪安插的探子,是一位北陽本地的雍民商人,他與燕軍守将混得有些交情,所以沒有淪為奴隸,從前也盡量會遞消息出來。
于是就在昨夜,容暄收到了一條極為要緊的消息——科爾察被免去統領之職,燕四派人将他押送回燕都了!
好啊!真是好啊!正如顧大将軍所言,擠走科爾察,燕軍就猶如自毀長城啊!
科爾察此人常年駐守燕國邊境,是雍軍的老對手。他身強體健不說,還十分謹慎。
完顔允再強,到底缺少一匹識圖老馬的引導啊!
容暄倒是覺得這是燕四的無奈之舉。
畢竟燕國的傳言已經發酵到給燕四皇子冠以戰神之名了,多的是百姓在議論燕太子能不配位。
顯然隸屬于燕太子完顔的舊部必然心思不平,調動起來想來不會如指臂使,搞不好還會故意與他作對,阻撓他借此機會大漲威望。
而科爾察身為完顔敬的人,不管以什麼緣由能夠卸下他的權位,也是一波殺雞儆猴。至少其他人見了就不敢頂着這種風險違抗他,北陽城所有兵力能掌握在他手中,表面上可以讓軍令暢通無阻。
至于後續有不利之處,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其實這已經是當下最好的做法了,兩害相權取其輕,及時止損為上上策。
燕四的幕僚裡,有高人啊。
那麼,那些彌補不了的裂痕,便由我們去收割吧。
容暄挂上配刀,疾步往馬廄走去,對他們說道:“算算時間,薛舉他們應當已經快摸到北陽城側方了吧。”
容一替她牽出那批棗紅色駿馬,見國公一躍而上,他與容二也随之上馬。
容二應答道:“北陽城周邊有重兵把守,薛将軍應該也無法靠得太近。隻待我們大軍壓城,吸引了燕軍目光,他們自然便能一展身手了。”
三人駕馬速至演武場,與衆軍将領等候顧大将軍一聲令下。
夜幕沉沉,唯有幾點星光在閃耀。這是一個沒有下雪的夜晚。
今日要率大軍正面攻城,顧大将軍替衆人攬下了這次巨大的壓力,親自挂帥出征,容暄、楊玄、紀武等人皆作為副将。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将士們,北陽城的百姓們正翹首以盼王師的到來,跟着我,跟着軍旗,殺!”
擂鼓聲起,容暄福至心靈回首望去,見城頭擊鼓助威者竟是嶽銀朱與祁隐。
她心想:都擔心我卻不與我講。我必定會,活着回來見他們的。
霎時間煙塵翻滾,三萬多人駕馬出城,直奔北陽城而去。